曹颙与伊都立两个,一个年方弱冠,一个是三十来许。 两人都穿着光鲜,骑马并行,也是显得有些扎眼。
今儿却是一个好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道路两侧,杨叶金黄,秋意正浓。
前门大街,已经是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夹杂在一起,显出分外热闹。 偶尔经过茶馆酒楼,传来的阵阵酒香亦是勾人。
伊都立勒了马缰,笑着对曹颙道:“在这衙门也耽搁了半日,肚子里也有些空了,要不咱们先寻个地方垫吧垫吧,再去琉璃厂那边。 早就想同孚若喝一盅,因先前你在孝期,也是不便宜。 ”
曹颙早上就喝了半碗粥,现下也是有些饿了,便笑着说:“如此正好,小子也早就想请大人吃酒的,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请容小子做东。 ”
伊都立摆摆手,道:“我脸皮厚,吃你一顿,也是高兴地。 只是该快换了这称呼,虽说从小二那边亲戚算起,我这个长辈当之无愧。 只是一码是一码,你我年数也相差不大,别一口一个‘大人’了,没得叫我羞臊。 瞧你平日同十三爷、十六爷都是平辈相交,可没讲究这些辈分。 在我面前,孚若也别再这般客套,咱们平辈轮交就是。 ”
曹颙笑笑,没有多说。 到底是要看在兆佳氏面上,对兆佳府那边的姻亲,曹颙都是跟着曹颂叫,也算是恭谨。 伊都立这话可以这般说。 但是曹颙也不好太过随意。
正好右手有个酒楼,看着也算是洁净,两人便下了马。 待进了店来,小二迎了来过。 两人要了个雅间,随意点了几个菜,便打发小二先送酒上来。
经过这一次外蒙古之行,曹颙的酒量已经是今非昔比。 去时还好。 众人心中有事,加上天气好暖和。 并不觉得难熬;返程时,因完结了差事,塞外天寒,众人途中遇到镇子,都是装满酒囊,用来解乏去寒。
蒙古那边卖地酒,都是中原贩过去的烧刀子。 最是烈性。 一来二去的,连曹颙这种酒量浅的,也锻炼出来,半斤八两的不成问题。
少一时,小二端了几道压桌儿小菜与酒水过来。 四盘小菜,两荤两素,荤的是拌牛蹄筋、小酥鱼儿,素的是咸杏仁、芥末堆儿。
曹颙把盏。 给伊杜立斟满酒,随后给自己也倒上,两人先干了一盅。
伊杜立放下酒盅,夹了口小菜,送到嘴里,随后摇了摇头道:“许是将入冬地缘故。 如今这些都不耐烦吃,就惦记着涮锅子。 守着热乎乎的锅子,来上一盘‘上脑’、‘黄瓜条’什么地,这小日子就滋润了。 ”
曹颙点点头,附和道:“就是,要选口外的羊肉,方显正宗。 ”
伊杜立闻言,看了曹颙几眼,不禁笑道:“原以为就我这样混日子的,才喜欢琢磨这些吃食。 没想到孚若也好这口儿。 素日瞧着你正经八百的模样。 还当你是道学君子。 ”说到这里,却是想起一事来。 问道:“对了,头些年,像是听过九爷名下的陶然居,用得是你们家的厨子,有没有这回事?”
曹颙一怔,脑子里出现两个头发斑白的胖厨子,于师傅与田师傅。 林下斋像是很遥远地事了,说起来那是他在这世上的第一桶金。 前后收益十余万两,在他姐姐曹佳氏出嫁时也算是借了大力。
平郡王那边的宗亲故旧,不敢小觑曹佳氏这位包衣出身的福晋,除了是宫里指婚外,同那些丰厚的嫁妆有些干系。 包衣出身又如何?毕竟是帝王心腹,江南数一数二的人家。
曹颙还记得,想当年他与于田两位师傅琢磨那些“独家菜单”时的雀跃。 一道道熟悉的美食出来,曹颙也多少解了些“思乡之情”。
伊杜立见曹颙不吭声,道:“若是你不知,那约莫着是传言了!”
曹颙道:“不是传言,这几年我不晓得他们换没换厨子,若是没换地话,应该是曹家旧识。 ”
他口中的旧识却不是于田两位师傅,毕竟这两位师傅算算年岁,也都是七老八十的人,哪里还能操刀下厨。 这边陶然居的厨子是两位师傅的儿子,曹颙在江宁时也见过的。
“啧啧,孚若不在京里,所以不晓得。 鬼节那晚,陶然居失火了,烧死了不少人。 有个大师傅说是身子骨不舒坦,去澡堂子拔火罐去了,这才得以幸免。 稀奇地是,当天晚上,这厨子也暴毙在自己家中。 事情闹得大发,顺天府与步军都统衙门都去人了,后来不晓得九爷怎么走动的,强压了下来。 ”伊杜立唏嘘道。
伊杜立所说的“鬼节”指的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曹颙心里算算时日,圣驾是七月二十一从热河,他自己是七月低离开的营地。 期间,九阿哥一直在随扈。
伊杜立听曹颙没说话,又道:“虽是九爷那边使人将这事从顺天府与步军都统衙门压下来,只当是寻常失火。 但是那晚明晃晃的大火,当街坊邻居赶过来救火时,虽是听着里面哭爹叫娘的喊救命,却是没一个跑出来的……外边,被人别了门了……”
曹颙听着咂舌,这是明晃晃地谋杀,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同九阿哥在京城对着干?九阿哥虽是储位无望,但是毕竟是皇子阿哥,天家血脉。
伊杜立接着说道:“……这大家私下里都说,是恶鬼索命呢……这京里的买卖人家,若是有些背景的还好,根基不深地,这十多年也被祸祸了不少家。 上吊跳河地,死了怎么也得有十个八个地。 听说活活烧死了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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