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怜心见少年微微皱眉,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但微微上下看了眼,才发现,骨瘦如柴的少年,此时唇上破了一个口子,伤口已经结痂了,而他双手手心大概是因为握着船桨太用力的缘故,此时正血痕累累,瞧着甚是可怖,脚上那双草鞋湿透不说,因为穿着草鞋,他露在外头的脚趾不知是撞到哪儿,有一处趾甲翻开,很有几分血肉模糊之状。
她想起自己那次骑马,手心勒痕叫她着实疼得厉害,便不忍地颦眉,对阿孝道,“阿孝,你带他去雅间,让老板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还有一桶热水,等他沐浴后给他换上,然后帮他上点药。”
阿孝一愣,下意识看向夜无澜,后者微微勾了唇,眉眼淡淡,却不表态。
“是,小姐。”不反对便是默许,阿孝这般想着,便冲夜怜心拱了拱手,而后走向水生。
水生却后退一步,面上闪过一丝微红和窘迫,但很快便恢复了寡言孤僻的模样,他僵硬地摇着头,“不用了。”
说着,他脚步一抬,对着几人抱拳,背脊却挺直,“多谢,告辞。”
简洁的四个字,他说完便要走,抬头那一瞬,微微看了眼夜无澜,最后视线略作停留,落在夜无澜身后,有些意外但仍旧眸子微微弯弯笑着的夜怜心身上,唇角轻翕了下,转身。
“诶……”夜怜心不禁微扬了声调,望着少年滴着水的破旧衣裳,那瘦弱的背影瞧着比她还要瘦几分,她不忍地抿了下唇,而后侧眸,“银杏。”
银杏被夜怜心唤了声,得到一个眼神示意,便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上前,取下钱袋子,追上水生,银杏笑得很是灿烂和友好,对他道,“我们小姐说,你回去给你家老人家多买些补药,这些,算是她给老人家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
不得不说银杏很懂夜怜心的心思,也很会察言观色,少年郎穷困潦倒却又看重尊严很是硬气,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她从前也不是没有跟着夜怜心一道出去接济穷人家的孩子,遇到过几次后,也就懂得了这里头的门道。
首先,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不能傲慢;然后,抓住重点,再有骨气脾气的,出来拼命赚钱便是为了家中病重的老人,说是给老人的,对方心里也就不那么别扭难受。
夜怜心听着银杏脆生生的声音,不禁唇角勾起,莞尔,很是欣慰。
而水生呢,他一怔,在银杏叫住他时,他回头看到对方的动作便阴沉了脸色,他以为对方与那些同情心泛滥的大家小姐没有太两样,想要打赏他,同情他。
哪里知道面前的小丫鬟却脆生生笑着,说这是她们小姐给他婆婆的。
怔愣间,对方已经将装着钱袋子塞到他手里,回头朝面纱女子奔去复命了。
水生傻愣愣地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抬手拍了拍丫鬟的肩,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的女子,眼底微晃着光。
紧了紧手里的钱袋子,水生吸了吸鼻子,有些冷,但他心底有暖流划过,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