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数着指头说:“丁烨的爸爸抛妻弃子,丁烨的妈妈忆子成狂,乔爱梅的爸爸妈妈呢?心安理得地用着自己女儿的皮肉钱、血泪钱。”
“你们不要跟我说乔爱梅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钱,”周海对着我和章家骠直摇手,“这么大把大把地花着钱,十几年啊,除非是个死人,不然肯定知道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哦,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我今天加上一句,你也永远点不透装傻的人。”
我笑着点点头。周海书念得是不多,但是他见得世间百态可真够多的。刑事案件中,可以说集中了人间最直接的丑恶。
在这点上,我想我们都有点儿羡慕章家骠。能安安心心地做个技术宅也挺好的。
章家骠听完周海的话,低着个头,好长时间没说话。
我问他:“你想什么呢?也拿出来说说。”
章家骠:“你们说……我们能抓到胡德凡,还有R吗?”
我和周海都是一静。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打包票。
胡德凡当年的罪证,不光我们在找,R也在找,可是就像我们之前推测的,能够证明胡德凡才是真正强奸犯的证据很可能已经失效了。现在更好了,海大民十年前就喝醉淹死了,苦主丁烨刚出来不到半年就自杀了,乔爱梅也在两天前自杀了。全都死光了。
至于R。目前为止,我们也没有理由抓他。乔爱梅可是自杀的。就算是在R的威逼、恐吓下,那也很难证明。
我问章家骠:“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了?”
章家骠欲言又止。
周海简单粗暴地催促:“快说快说,咱们仨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章家骠吭吭哧哧了一会儿,才有点儿小声地道:“我好像……有点儿理解R。”
周海:“……”
我:“……”
章家骠看我们都不说话,就有点儿紧张。这家伙似乎是容易紧张的体质。是不是技术宅都有点儿?
“我,我就是……”他抓了抓自己的额头,一会儿又抓了抓,我真想跟他说你头上没有蚊子叮的包,“我就是……”
周海看着也难受:“你倒是往下说啊。”
结果弄得章家骠更紧张,又想去抓头,手伸到一半了,又硬生生地忍住,在那边两个手拧在一起,左手抓右手,右手抓左手。
我忙笑着扯了一把周海,问章家骠:“你就说说看,你理解R哪一点?”
章家骠:“就是……就是他想替丁烨报仇。丁烨太冤枉,太可怜了。真正犯了罪的人,却还在逍遥法外,并且……”
章家骠舔了舔嘴巴:“并且没有证据了。”
静了一会儿,周海问:“就是这些?”
章家骠点点头:“现在就这么多。”
周海:“光是这些的话,我也挺能理解他的。”见章家骠一下子抬起头来,有点儿吃惊似地看着自己,忙又道,“不过现在还只是开始,谁也不知道再往下发展,会到哪一步。”
周海转过头来又问我:“你呢?”
我:“当然也同情。不过我觉得,如果真地同情R,还不如想办法抓到胡德凡,别让R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另外,现在就说没有证据了,还太早。”
章家骠点点头。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是说如果。如果最后,还是没办法抓到胡德凡,而胡德凡被R杀死了,你们会抓R吗?”
他说的是“你们”,不是“我们”,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我和周海不觉对视了一些。
周海:“你不想抓吗?”
章家骠才发现自己刚才说漏嘴了。但是他抿了抿嘴巴,还是承认了。
周海又问我:“你呢?”
我想了一会儿:“我现在也不知道。要真到那一步才知道。”
周海点点头:“是呀,到时候再说吧。干嘛想那么多如果。”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便兵分两路。
我坐出租车去小仓库接柏晨。一敲门,来开门的却是其中一个年龄略小的小姑娘,眼睛还红通通的。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再往里面一看,柏晨正抱着另一个年龄略大的小姑娘在那边哽咽。看见我进来,柏晨连忙抹掉眼泪招呼我。年龄略大的姑娘便从柏晨怀里出来,背过身去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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