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中干了,哪经得住这一搡。登时一屁股跌坐在地。
小赵急红眼了,我倒有些冷静了。
我一把拉住小赵,冷冷地道:“别跟这种人动气。他都活成这样了。”
小赵就是不解气,跑上去朝他腿上踢了一脚。姚广强闷吭了一声,恨恨地看着我们,终究没敢动。
还真是拎起来不像个粽子,瘫下来不像个糍粑。
“最后再问你,”我说,“项全,海云,田敏,你们还有联系吗?”
姚广强:“你们还要找他们?”
我:“那当然,都得找。”
姚广强脸色一变,有点儿戒备,又有点儿痛快。
我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冷笑地道:“就像你说的,也不能怪你一个人啊。”
姚广强和那三个人还有联系,把他们的住址和手机都给了我们。幸亏问了他,徐金龙之前给我们信息都过时了。
“除了你们这几个人,还有呢?”我追问,“你不是说了吗,还有人打得比你们凶啊!”
姚广强:“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天天跟着她。除了我们几个,对她动过手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不过她隔三差五,就一瘸一拐的,路都走不动。在我们打她以前,她就这样了。”
我和小赵不禁大吃一惊,心口都有些凉了。
“还有,”姚广强指了指脑子,“她脑子后来不是都不正常了吗?也是被打的。原来刚上学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这些黑锅可不能背在我们头上。”他愤愤不平地看着我们。
我看看他那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样子,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忽然就兴味索然了。
从姚广强家出来,我和小赵都觉得胸口堵得慌。事情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徐金龙、姚广强他们只是冰山之一角。在他们的背后,是更多并没有被暴露出来的、更为丑恶的人。
许小花所遭受的欺负,远在徐金龙、姚广强等人动手之前,就开始了。
很有可能,徐金龙、姚广强等人也是在有意无意之中,跟风而已。
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学生失足落水事件,我真地没有想到越往下挖越庞大,也越复杂了。我想我们都应该有过这样经历。看到地面上有一颗孤零零、很干瘪的小果子,便一时好奇想把它连根拔起来。真地去拔了才发现,它的根又深又广,要费好大的劲儿,还会带出一大块的泥土。
那么,这件事再追究下去,会带出多大的一块土呢?
“你说,”小赵问,“为什么他们都会去欺负许小花呢?”哼地一声冷笑,“当然不能是姚广强说的那些鬼话。”
小赵是真有些想不明白吧。
“你看徐金龙也好,姚广强也好……”小赵迷惑地皱紧眉头,“包括项全、海云、田敏,他们跟许小花一样,都来自很普通的家庭。”
我笑了笑:“可不是吗?简直是普通家庭里面的普通家庭。”
当爆出某一个恶行时,大众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猜测是不是有黑幕,加害的一方是不是有背景,各种各样的二代……
然而十之八九,只不过像你我一样,也是普通人而已,甚至于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
因为我们自己是普通人,便本能地将普通人保护起来,一定只有不是普通人的人才会欺负普通人。
弱者怎么可能欺负人呢?一定是享有特权的强者才能欺负人。
可是这世上大多数的压迫,是普通人对更普通人的压迫,是弱者对更弱者的压迫。
还记得祥林嫂吗?那个絮絮叨叨不停地向人们说起她的阿毛怎样被狼叼走的可怜女人。
是谁在一遍又一遍地消费她的痛苦?当她几乎麻木了,又是谁一轮又一轮地从她身上压榨出新的血泪?
是那些和她一样,再普通不过的人。
小赵叹息着:“这些人,都是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听过那个企鹅的笑话没有?”
“啊?”小赵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突然讲笑话。
“有人到南极采访企鹅们,”我说,“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每一只企鹅都说打Kiss。最后,采访到一只一个人站着的企鹅,问它,你平时也打Kiss玩吗?那只企鹅说,我就是Kiss。”
难道那些打它的企鹅,都比它地位高吗?
许小花就是那只不幸的企鹅。
小赵问我:“咱们接下来去项全家吗?”
我只觉得有点儿头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见完徐金龙的那点儿不适还不算什么,但是见完姚广强,真让我两边太阳穴都在涨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