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他一张臭脸,结果却出乎预料,他看着她没有张嘴,反而是皱紧了眉头。
“是不合你胃口?”
他反问一句,“为什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秦桑静静的道,“我答应了照顾你,而且你只有一只手,不方便。”
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周旭尧不再说话,张口喝了下去,“你吃过了?”
“嗯,吃完才回来的。”
他又喝了一口,“秦扬那边都安排好了?”
“嗯,谢谢你帮我联系了薛医生。”
他受伤了还替她考虑到那些,秦桑已然沉寂下去的情愫,又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周旭尧不再说话,秦桑自然也是沉默。
喂他吃完饭,秦桑安安静静的把收拾东西收拾干净,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周旭尧一直盯着她看,不由得蹙眉,“我脸上长花了吗?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周旭尧很随意的说道,“你不觉得我身上有股怪味吗?”
秦桑眨了眨眼,很诚实的点头,“确实有点难闻……”
其实她早就闻到了,只不过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而已,没想到他自己也闻到了。
“我要洗澡。”
秦桑想了想,觉得问题不是很大,“洗澡没问题,不过不能洗头,还有你受伤的手也不要沾到水,还是我去叫个护士过来帮忙?”
周旭尧眉头耸动了下,眸色淡淡盯着她略有不满,“护士帮忙?”
秦桑没领会他眼神的意思,“不然,叫K?”
周旭尧当下就黑了脸,阴测测的开腔,“你让一个男人帮我洗澡?”
护士他不喜欢,换男人他还不满意?而且男人跟男人,不是很正常,他这是什么表情?
“你觉得不需要,那就不用了。”
周旭尧很平静的开口,“你帮我。”
秦桑一愣,“什么?”
周旭尧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嗓音低沉,情绪难辨,“我让你帮我。”
“周旭尧,我是女人。”
“哪又如何?”他抬眸淡淡说道,“反正我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现在只是洗个澡而已。”
如果他不是为了秦扬才受伤,秦桑真想一拳抡过去,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把浮动的情绪压下去,按捺着性子道,“以前我们是夫妻,现在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怎么能沦为一谈?”
“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的身体。”他又说。
秦桑冷嗤了一声,凉凉说道,“你以前跟那么多女人在一起,怎么就不见不喜欢她们碰你的身体?”
做那种事情不是比洗澡更亲密?
“那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还是你怕护士帮你,你会控制不住?那我去给你找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老护士,你总不至于饥不择食成那样吧?”
周旭尧被她的话气着了,眼角抽搐了几下,沉下了声音,“现在是你照顾我,帮个忙洗个澡很为难?你忘记了我是为了谁受伤的?”
她把他当成禽兽吗?随随便便对着一个女人都想那种事情?
秦桑抿着唇,瞪着他半响,“我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顿了顿,“而且,你自己都能洗了吧,只要小心点伤口不碰水就好。”
周旭尧瞥她一眼,“我一只手擦不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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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桑醒过来,发现身侧的床铺是凉的,没有睡过的痕迹。
他一夜没有回房。
昨晚哭得厉害了一点,她的眼睛也有点浮肿,脸色也惨淡憔悴,看这镜子里的自己,秦桑有点沮丧。
分明已经结婚了,也想着跟他搞好一点关系,结果结婚第一天就闹了不愉。
秦桑下楼,只看到保姆一个人。
“太太,你醒了,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秦桑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忍不住问,“周旭尧呢?”
“先生很早就出门了。”
他走了?秦桑愣了一下,看来还在生气。
“对了,”保姆转身去置物架那边拿过来一个锦盒,递给秦桑,“这是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秦桑接过来,打开,是一枚戒指,简洁的款式,秀气斯文。
拿在手里有微凉的触感,秦桑的心情有说不出的复杂。
两人结婚目的不单纯,又没有感情基础,可从昨天领证开始,秦桑就发现了,他用普通夫妻的那种方式来对待她,也很细心地顾及了她的感受。
如果真不在意她的感受,昨晚他完全没有必要终止。
秦桑想,是自己的姿态太高了,明明是她主动提出结婚,主动接受这一切,却又装了一副贞洁不屈的高尚模样,作成这样,细想起来,也觉得挺恶心的。
既然都结婚了,且不管爱不爱,都应该好好相处,这样对自己也有好处,不是么?
她把戒指套进了无名指上,刚好的尺寸。
秦桑低笑了一声,难怪周旭尧这个男人会被那些女人贴上温柔体贴的标签,也难怪有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地往他身上扑,大概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抵挡得住他的攻势吧。
连她都忍不住心软了。
……
周家。
周旭尧漫不经心地看着客厅里坐着的人,周家夫妇,还有他的三个大哥和季以旋,衣架子人都齐全了。
迈开步伐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
一个个都脸色冷凝,只有季以旋瞧瞧地朝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自求多福。
“父亲,母亲。”
“跟我来书房。”周父发话,一家之主自然是不怒自威,起身便往楼上走。
周旭尧一言不发地跟上。
客厅里,季以旋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开口道,“妈,旭尧……”
季海琼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唯一的女儿,冷声打断她,“以旋,你管好自己就行。”
季以旋抿着唇,到了唇边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
“你回房去,我跟你几个哥哥有话谈。”季海琼道。
季以旋沉默地起身往楼上走,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个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站在楼上,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人,只觉得胸口压抑到不行。
书房里。
周父背对着周旭尧站在书桌前,年近花甲,却丝毫不显老,深沉内敛得气势自内而外地压迫全场。
“你马上跟那个女人去办理离婚手续。”冷冰冰的语调,不带一丝感情。
虽然他年轻的时候叛逆过,甚至不惜与周家抗争弃政从商,然而周家的氛围,却是从婴儿出生那一刻便被开始深深地影响了,一种思想观念被灌输,随着年月的增加便会成为牢不可破的坚持。
周家联姻以此壮大家族的陋习,在周父这里,也是深得认同,所以他才会娶了家庭背景旗鼓相当的季以旋,借此拓展了自己的事业版图。
而他的孩子,每一个都有结婚的对象,均是万里挑一挑选出来的家族。
周旭尧以往温润的笑已荡然无存,剩余的只有冷漠,他冷笑,“这么快就知道我结婚的消息了,看来你们还真是一刻都不曾松懈。”
周父转过身,目光锐利,“你这个婚,我不会认同,所以你最好在韩家那边得知这个消息之前去办理离婚手续。”
周旭尧平静道,“我不会离婚。”
他从签下自己明知道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离婚,周家反对,早在意料之中。
“秦家什么背景,我们周家什么背景,你难道不清楚?周旭尧,这个事情可是轮不到你说不!”
“她什么背景我不管,周家的背景也与我无关,”周旭尧勾唇冷笑,“父亲难道忘记了,你已经将我从这个家赶了出去,十四年前,你就已经把我赶出去了,我已经不是你周家的人。”
十四年前,他十八岁,最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被季海琼毁了清白,他托这个家的福,沾了毒品,被关进牢里,周家为保全脸面,宣布与他这个儿子断绝关系,然后把他遣送出国。
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一种错误,也早被这个家所抛弃,所以那些荣誉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
周父敛着情绪道,“那只是一时的做法,你回国以后,我安排你进公司,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自然是明白,若不是韩家那位大小姐死活缠着要嫁给我,周家又不能委屈了人家的女儿,你又何尝会让我回到这个家?”
周旭尧的眸色渐冷。
他被遣送出国以后,周家就让他自生自灭了,刚开始那些日子,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他被街头混混围攻的时候,他饿得发昏被好心人救济的时候,他这个所谓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
无依无靠的他,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所有的一切,不是周家给予他的,而是他自己亲手创造的!
周父蹙眉,眼神冷冽,“不管怎么说,你身上流着周家的血!就有承担这个家的责任!”
周旭尧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眉目染上笑意,凉薄温漠,“如果你今天让我回来就是要跟我谈这些,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