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是下午接到兰馨梅的电话才匆匆忙忙赶到她别墅去的。 在电话里,兰馨梅的语气有些慌张,但没说具体有什么事,只要求于飞尽快赶到她家,越快越好。
下午五点半,于飞赶到了林家社区,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没有月亮,也不见星星,周围的几幢楼里零星透出一些灯光,却有如点点萤火,将四周映衬得更为黑寂。兰馨梅的别墅里倒是好几个房间亮着灯,但都用厚重的窗帘阻隔着,透出的亮有些晦涩。整个社区听不到人声,偶尔的几声车响,几声狗吠,瞬间便被黑暗吞没了。
进入别墅,兰馨梅正在卧室里收拾东西。
“咦,收拾东西干啥呀?你要出差?”于飞的心里有点打鼓,表面却是不经意地问。
兰馨梅一边将衣服往包里塞,一边嗔怪地说:“别傻站在那儿呀,帮我一把。”
于飞慢慢地走过去,帮她整理衣服,整了一下忽又停住,偏了头说:“现在都晚上了,到处黑乎乎的,要出差也不急在这一时嘛。先坐会儿,等下收拾好了。”
兰馨梅手脚没停,只催着说:“不行,得快点。”
于飞问道:“你倒是说清楚,想干嘛去呀?搞得这么急。”
兰馨梅凑近了一点,小声地说:“昨天得到确切消息,我和周雄他们几个都被边防的给盯上了,得马上到外面去躲一躲。本来想按正常渠道,计划明后天出,轻轻松松飞一两个小时就到国外了,签证都办好了。可下午我仔细想了一下,既然给盯上了,肯定对我们的情况有所了解,会不会暗中派人盯我们的梢?会不会跟机场联系不让我们出境?很难说。按正常渠道走太冒险了,我可不想送货上门。还是稳妥点好,你看,今天大年二十九了,明天晚上都大年夜了,临近年关,边防部门肯定会放松警惕。我们得好好利用这个时机,趁他们想不到我们会走其他的路子,趁他们还没防备,来它个突然消失。”
“突然消失?怎么消?”于飞疑惑地问。
“你先别管那么多,我问你,你……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吗?”兰馨梅突然问了一句。
“你准备去哪里?”于飞反问道。
“随便我去哪里,你愿意跟着我走吗?”兰馨梅固执地问,她的眼里充满着期待,热切的期待。
于飞静静地看着兰馨梅,心情十分复杂。这个女人呀,表面上看去显得多么的单纯,温柔中带着矜持,奔放中透着优雅,孤身在商海里打拼挣来一份家业,简直就是成功女人自强自立的典范。可任谁也料不到,这个成功的背后,竟隐藏着那么深的罪恶!
也正是这个女人,自相识相熟后,互生好感,以至阴差阳错地跟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可到头来却现她正是自己千辛万苦追缉的对象!尽管在与兰馨梅亲密接触时,自己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那几天的迷乱,仍然让于飞深感罪恶、羞耻与懊悔。特别是在面对任晓雯时,这种感觉尤显强烈。
于飞曾反复拷问自己的内心,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件事情的生,可总也没有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他想,是近一年时间的放纵生活让自己真的迷失自我、真的放纵了吗?不可能,这一年来,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在完成使命的过程中,不管有多少未知的风险在等着他,他都是义无反顾,绝不退缩。
是近一年时间与任晓雯的感情疏离让自己变得背信弃义了吗?不是,决不是,在他的心里,他对任晓雯的爱恋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还记得那天晚上,当任晓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是那么的情不自禁,那么的狂喜与沉醉。
如果,如果没有那几天的迷乱,如果,如果一切都未生,该有多好……
然而,迷乱确实生过,闭上眼,犹如昨日,历历在目。这种清晰的记忆让于飞十分痛恨自己,以至对自己的人格都产生了怀疑。于飞知道,只要有了跟兰馨梅的那次亲密接触,他的人生履历上,便被打上了一个虽然谁也看不到、但却时时刺痛着自己的烙印,一个让他感到内疚,不对,是让他感到耻辱的深刻烙印,或者说,是一个可怕的道德污点。
有了这个污点,他还如何能坦然地回到部队去?如何能坦然地面对那帮曾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又如何能坦然地面对那个对自己情深意重的任晓雯?
无力回天的挣扎。无法解脱的痛苦。无助。
可恶的是,自己在见到任晓雯的那一刻,竟然还那么情不由己,竟然还……。内心的懊悔与矛盾,怎一个“痛”字了得?
自己就是一个负心人,一个纯粹的负心人!这就是于飞给自己的最终定位。尽管这个定位让他如此的伤感,却显得毋庸置疑,不容辩驳。
此刻,他打定了主意,当前要做的主要有一件事,那就是协助战友们完成这次抓捕任务,将兰馨梅周雄等人送上法律的审判台。然后?然后远离,默默地远离,远离这座城市,远离这片熟悉的土地,远离这群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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