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现在只能又奏响第一个版本的《民国国歌》,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这原本可以当成是一则笑谈来一笑了之。
但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场合,出现这样滑稽的一幕,却让人从心底感觉到那种痛彻心扉的疼!
真疼!
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的那种疼……
伴随着《兰芳》沿舷梯踏上天津码头的,是首任兰芳驻民国大使唐新志。
唐新志,男,24岁,1910年从民国前往法国留学,一战期间加入外籍军团担任翻译,后加入兰芳国籍,成为首任兰芳驻华大使。
兰芳派出一个毛头小子担任驻华大使,并不是兰芳不重视对华关系,相反却已经是非常重视。
目前的兰芳,一共和五个国家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分别是法国、英国、德国、美国、以及民国。
因为兰芳没有足够的外交人员,甚至兰芳的外交部长陆徵祥还要兼任驻法大使以及驻英大使,所以能有一个人专门负责协调对华关系,已经是兰芳非常重视民国的表现了。
早在法国的时候,胡惟德和唐新志就是认识的。
甚至唐新志前往外籍军团担任翻译,就是胡惟德一手安排的,因此见到唐新志,胡惟德并不陌生。
“华润贤弟,很久不见了。今日一见,神色更胜以往……”胡惟德和唐新志握手,想要保持微笑以传达善意,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华润是唐新志的字,按照华人的传统,胡惟德还是称呼唐新志的表字。
“馨吾兄,很久不见……”唐新志也想笑一下传递友善,但话刚出口,嗓子眼里就感觉哽了一下,马上就红了眼圈。
真的很难描述双方的这种感情,他们曾经是兄弟,但现在却阴差阳错成了友邦。
他们本应水乳交融,但现在却形同陌路。
他们曾经有机会并肩作战,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但现在却要被迫为了各自的利益奔波。
如果在三个月前外籍军团返回天津时,当时能有这般的欢迎场景;如果在三个月前,民众都能理智对待那支满身征尘的疲惫之军;如果在三个月前,各方都能多一份警惕,少一份克制……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民国和兰芳缔结为兄弟之邦,华润贤弟不远万里而来,这一路辛苦了。”胡惟德还在客套,但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颤抖。
身为外交官,胡惟德明白一支强大武力的价值,更明白外籍军团对于民国的作用。
越是明白,心里就感觉越是不甘,就越是心痛。
眼睁睁看着这么一支武装力量成为他国的基石,胡惟德恨不得擂胸顿足来表达自己悲愤的心情。
“馨吾兄,如果可能,咱们还是尽快完成仪式前往京城吧……”唐新志心里也不好受。
码头上虽然装点得花团锦簇,但人们的眼神却是陌生而又空洞的。
前来迎接唐新志他们的确实有女青年和鲜花,但那一声声“欢迎”听上去支离破碎,摇动鲜花的手也显得有气无力,很多人眼中的那种迷茫令人心酸,那是无所适从的眼神。
唐新志想尽快结束这个令人尴尬的场面。
在场的不仅有华人和兰芳人,还有旁边的一大群洋人,他们现在正笑嘻嘻的看着这边正在发生的一切,嘲讽的意味不言自明。
“哇……”一名前来迎接的女青年忽然丢掉手中的鲜花,蹲在地上捂脸大哭。
或许三个月前,她就在前来抗议的人群中,现在却又来欢迎那帮被她亲口赶走的那群人。
或许就在三个月前,她的某位同学或者闺蜜就在那场混乱中丧生,现在还尸骨未寒。
不知道她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师们是如何劝说她来码头欢迎的,就像是三个月前那些人同样在呼吁应该过来抵制。
“同根而生,相煎何急,相煎何急……”人群中一名老者老泪纵横,浑浊的眼泪见证了岁月的磨砺,同时也就像这无常的世事一般被层层迷雾包裹。
“唉,奈何,奈何……”一袭长衫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擦拭眼镜,无论任何人都想不到,事情居然是如此走向。
人群中的“欢迎”声渐渐弱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抽泣声,悲伤的情绪正在不可遏制的蔓延,欢迎仪式又像是告别仪式一样沉重。
对的,这就是告别仪式。
是对昨天的告别,是对过往情谊的告别,是对冲动的告别,更是对青春的告别。
人总是要长大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