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过黑幽幽的大堂,顺着来路走回去。
在这个方向上,正好有一处摆着沙发和咖啡桌的休息区域,最近的路程就是从沙发和桌子之间走过去;在微弱的烛光下,本来就有些难以看清脚下的路了,季山青只好一直低着头、眯着眼——结果还没走上几步,他忽然感觉身后的人凑近了上来,“呼”地一口气吹灭了他手里的烛火,顿时叫他眼前一黑。
“你干什么!”礼包立马叫了一声,不忿地住了脚。
“怎么了?”清久留迅速应道,“火呢?”
……季山青一愣,身体僵住了。
那个酒鬼的声音,分明是从自己的右前方传来的……也就是说,刚才从背后吹灭了火光的,不是清久留。
那么,他身后是谁?
“你蜡烛怎么灭了?”在骤然笼罩下来的一片幽黑里,右前方那个模糊的人影动了动,在辨别过礼包的位置后,他就小心地摸了过来:“……你呆站着干什么呢?”
季山青张了张嘴,突然反应了过来,忙低声叫了一句:“别过来!”
声音回荡在空气里,令不远处的人影顿时停下了脚步。
在不知不觉间,季山青的后背上已经爬满了冷汗。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后,然而他的身后现在静静的,连一丝风响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黑暗的死寂。无论他怎么竖起耳朵,也听不见身后有人的任何声息。
半试探地,季山青朝前小心地迈出了一步。空气里只有他自己轻浅急促的呼吸声——顿了顿,他又迈了一步。
身后仍然什么动静也没有。
季山青心中一震,忙趁这个机会几步就冲了出去;在不小心被沙发靠背磕了几下大腿之后,他总算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清久留身前——喘匀了气,他用极轻的声音低低问道:“我身后……有人吗?”
等了几秒,身前的人仍然没有出声,他不由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刚想说一声“我问你呢”,但这句话还不及出口,他骤然浑身冰凉。
此时大堂里外都没有了光源,一切都沉浸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离得近了,才能勉强看出那个人影正在慢慢地转过头来,望向了礼包。
……他记得清久留的身型,似乎要比这个人影更高瘦一些。
季山青猛地就朝后退了开去,掉头就跑;但黑暗中他看不清事物,刚跑了几步就撞在了一张咖啡桌上——他疼得吸了一口冷气,脚下却不敢停,拼命地冲向了大堂门口——当他冲出去了一段距离以后,再回头一看,那个人影似乎依然站在原处,被浓浓的一片黑暗包裹着,一动不动。
只要冲出去,朝楼上大喊几声,那么大巫女和林三酒就一定能听见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扑到大门口的时候,季山青却突然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你去哪?”清久留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由于天色昏暗,整个人都模糊在了一片阴影里。他摊开手,一边问话,一边缓缓地迈开步子,朝着季山青走了进来:“……不是说,要回到楼上去吗?”
季山青猛地转过身子——刚才他跑来的地方,此时已经什么暗得都看不出来了。
*
清久留有点儿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前不远处直直站着、一动不动的人影,一边伸手进了裤兜,掏出了一只火机来。
这火机还是他与林三酒一起寻找办公大厦时用的那一只,由于时间已久,总是很难打得着;这一次也不例外——“咔咔”地一连打了五六下,始终连一点火星儿都擦不出来。
正当清久留暗暗骂了一声的时候,火机突然啪地一下着了;火苗在空气里摇摆了起来,橙红色顿时映亮了一小方空间——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不远处那个伫立着的人影,原来只是一架被扔在大堂中央的酒店推车。之所以瞧着像个人,是因为上面挂了不知哪个住客的一件大衣,底下还放着一只小型行李箱。
原来不是季山青。不过刚才来的时候,有看见这个东西吗?清久留才浮起了一个疑惑,不等他再细看,火苗就突然哑了。
……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清久留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一连按了好一会儿火机的阀门,倒也成功地打着了两次,然而火光维持的时间比之前还短,几乎才刚刚一亮,便都又灭了——在最后一次的火苗也熄灭了之后,清久留平静地将火机放回了裤兜里,在黑暗里静静地,慢慢地,向后挪出去了一只脚。
怪不得浑身都不舒服。
……在刚才一闪而逝的微弱火光里,一张不知何时凑上来的脸,正紧紧地贴在他的右侧肩膀旁边,被交错的光影一晃,让那张脸上仿佛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随着火光一灭,脸也转瞬消失了,又一次融在了黑暗里。
尽管只是一晃而过,但那张脸正是季山青。
“走吧,我们回去。”清久留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只是这样一步步朝后退着走去;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很稳,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现:“……大巫女大人要是等急了,亲自下来了,我们可就遭殃了。”
这句话在黑漆漆的大堂里飘荡着,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既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也感觉不出来跟刚才有什么不同。
要是没有因为嫌碍事,而把那条人鱼扔在了床上的话,或许现在不至于落得这么头疼的地步……清久留面无表情地在心中暗暗想道。
自己肩膀旁边的那张脸,已经慢慢越靠越近了……几乎只要他一转眼珠,就能从余光中看见一条颜色惨白的边。大概也只有影帝级的演员,才能仍然维持着一副平淡得近乎呆滞的表情——
在走过一根柱子前的时候,清久留骤然将自己的右肩膀朝柱子上狠狠撞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已经一把朝那张脸上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