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他说我进步很大,打算给我洗礼,让我从一个慕道身份经过水和圣灵的洗礼,正式成为身份的基督徒,我当即就高兴的跳了起来,接着连连感谢神。
第二天我带着工人和仆人去县城东江码头走货,没想到去了半路想起私章没有带,只好折回去去取,没想到的是当我回到我的卧室,发现门虚掩着,听着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生意,家里男仆剩下两个人,都在外面喂马洗马车;女仆都跟着我太太去县城找李医生看病了,谁在我卧室里面呢?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愕然发现管牧师正在我屋里乱翻:抽屉被全部拉开,衣柜衣服被拿出来放在桌子,木箱盖子都大敞四开。
管牧师背对着我翻我桌子抽屉里的东西,一边翻,一边时不时的抬头朝窗户外看仆人的情况,他没有听到我已经站在门口,我吃惊的叫了一声:“管牧师,您在做什么?”
听到这声音,我就看着管牧师浑身一哆嗦,原地跳了起来,接着他回头看着我,满脸都是恐惧。
我看到他手里攥着搜出来的一把银元,我难以置信的叫道:“你这?难道你?”
这话提醒了他,只见他突然扔了银元,一个箭步冲到我床边,掀开枕头拿起我的左轮枪,面目狰狞的指住了我,大吼:“你的钱呢?给我钱!否则就打死你!”
除了金库和楼我太太小孩的房间,管神道熟悉我家里的一草一木,也知道我枕头下永远放着膛的枪,这是我亲口给他说的,朝他倾诉自己在华丽的外表下有多么的恐惧和无助,没想到却被他拿了出来指着我。
满地的银元叮叮当当的乱滚,我的心大概也就像那乱滚的银元一般混乱不堪,我看着他惊慌的眼珠子,无视枪口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别过来!我开枪了啊!”管神道猛地伸开手臂,两手持枪,用左手的食指搂住了扳机,枪口指着我的面门。
我却没有停步,我一边走,一边摊开了双手,大叫:“管牧师,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缺钱给我讲,我给你!你何必要做这种人神不齿的事啊?”
“去你娘的牧师!”管神道大吼起来,他看着我,眼里的惊恐变成了一种伪装破碎的破罐子破摔,整个面目都扭曲了,成了一个狞笑的表情,他拿着枪笑道:“姓张的,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瞒你了!哥不是什么牧师,哥是个混江湖的,就想找点肥羊骗点钱花花!是你蠢!你蠢!蠢啊你!你这种猪都能发财,我却不能!”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而是站住脚步,视线越过离我鼻子三尺的枪口,定定的看着气急败坏的那人,问道:“你是个骗子?那你圣经知识怎么来的?”
管神道狞笑着叫道:“老子都给你摆明了,你还他妈的信那破东西呢?你脑子里怎么长的?”
我点了点头,说:“此刻,我就在意这一点。”
管神道此刻脸闪过一丝羞愧,接着握枪的手又坚定了,他说道:“姓张的,爷爷家以前也是做官读的香世家,老子从小就聪慧之极,本来也是要皇榜题名的,但谁叫乾坤转换,这里换了皇帝!我家道早已中落,爷爷我又沾了赌博的毛病,家业都玩完了,为了口饭吃,就混进教会帮工!还做过牧师助手,怎么样?洋人的什么破经爷爷讲得溜?只是爷爷根本不信那一套!老子只信钱!!这里要是信佛,爷爷一样给你研究佛经透透的!我只是嫌在教会根本没有钱赚,一群牧师都神经兮兮的大傻逼,就出来混几天江湖靠空手套白狼,骗点钱用用。”
罢,他怕我不信,握着枪柄的右手抬起半截秃秃的食指,叫道:“这可真是被帮会砍掉的!爷爷为了赌博杀人放火都敢干!我前几天在惠州赌场输了400多元,帮会追着我要账,识相的,赶紧把你的钱交出来!告诉你,爷爷既然被你揭破了,那就不在乎再杀个把人什么的!”
我闭了嘴,走过他身边,直线到了桌子边,不理背后他惊恐交加的呵斥,伸手抓起了我桌子的大算盘,转过身来,再次朝他直直逼了过去。
“开枪…..开枪了……我开枪了啊!!!”看着我沉默的逼近,管神道恐惧的浑身发抖,枪管都在颤抖,然后他终于扳扳机了,枪口离我胸口不过一尺。
但是只是枪机咔哒一声,枪口没有火光四溅,管神道惊讶的叫了一声,接着手忙脚乱的去用手拧弹鼓,要就位下一发子弹。
我看着他,没有动。
管神道第二次对我抠动扳机,这次枪口是对着我的肚子,因为面对冷着脸无畏压近的我,他不自觉的蹲了下去,仰视着我,就好像对我卑躬屈膝那般,满头是光亮的汗珠,彷佛背压着万斤的重担。
仍然是咔哒一声,依然没有子弹射出。
我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狠狠的一算盘砸在他目瞪口呆仰视我的脑袋。
一下算盘就碎了,满地都是下雨声音般的算盘珠子哒哒乱滚,管神道哎呀一声被砸倒在地板,手里还攥着手枪趴在我面前。
我前一步,狠狠给了他肚子两脚,他被踢得呻吟着仰天朝看着我,我踩住他的手腕,把手枪从那残缺的手里扳出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扳开弹鼓给他看。
梅花手枪的五发弹鼓里空空如也,没有子弹。
我想大声的吼叫,但是我突然没有兴趣对看着我的那条“死狗”那样做,我只是轻声的对他说:“管牧师,你不信神,但是神救了我。”
原来昨天他说要给我洗礼,我欢喜雀跃又和他聊了很久,他告诉我说:“张弟兄,你的钱财难道不是神给你的吗?一切都是神给你的,包括你的命。所以你又何必这么胆怯呢?若是神要收走你的财富,你用那么多枪那么多狗那么多仆人看得住吗?神给你的,别人无法拿走;神要拿走的,你用什么也防不住的。耶稣举过一个例子,有个财主像你一样富有,他给自己的财宝粮食修建了一个大仓库,对自己的灵魂说:灵魂啊,好好高兴,我们有这么多可以享受的东西,足够你快乐无忧好多年。但是神当夜就收去了他的灵魂,财富给谁来用呢?所以放开一切忧虑,不要再这么胆怯的生活了,收起枪来,送走看家狗,安安稳稳的睡一个好觉。”
现在想来他是想解决掉我的防卫方便他偷钱,但是我真信了,我觉的他说的真好。
我的一切都是神给的,我怕什么?!
那晚我睡觉的时候,第一次把手枪从枕头下拿了出来卸了子弹放进抽屉,只是我习惯了枕头下有个**的东西,睡了一会睡不着,我又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拿出来重新放在枕头下。
但我没想到,这举动真的救了我的命。
这难道不是天意吗?谁敢说没有神呢?”
郑阿宝终于插嘴了,他笑道:“你要是不引狼入室,也不会有生命之忧呢。”
张其结摇了摇头:“正因为管神道是个骗子,他才对我的胃口!李医生传道都未必让我信服呢。因为他口才很好,专门看着我的脸色说话,有问必答,好像我的私塾先生那样,我才能知道真理,认识真理;若不引狼入室,我生命无忧,但哪里能得到真理呢?结果我性命非但保住了,还得到了喜乐和平安,因为有耶稣同在,我不再恐惧,也不再暴戾,我天天都喜乐平安努力工作,这些祥和的感觉是以前绝对无法体会的。”
郑阿宝问道:“管神道后来怎么样了?”
张其结说道:“我们把他押送官衙了,当时还没有**官制度,就是县令老爷审案。帝国法律当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多,遇到假扮传道士这种骗子,大人若是心情不好,估计就是个杀了,脑袋放进木笼子挂在城门示众,更况且管神道还意图枪杀我,我是什么人?龙川城外最有名最有钱的土豪,龙川等人圈子里的基石之一;管神道呢?一个外地人,我直接拎到街让仆人、工人和百姓活生生打死他,我都没事!因此以致于连讼师都没有本地人愿意替他干。而且这个人确实很聪明,懂的很多,所以当时他也知道自己性命将要不保,瘫软在地,一言不发,只是流泪。
但是我这个受害者为他求情了。
我当着门外围观的众人对大人说道:“大人,此人之所以是骗子,乃是因为他不信自己嘴里所说的话。但是他太愚蠢,不知道自己的谎言却反而是真理。就比如一个瞎子骗人说太阳东升西落,他以为自己骗人,但太阳岂会因为他认为什么而有所改变吗?真理就是真理,和辩论什么无关,和人说什么也无关。从这个事实看,此人满嘴的教义并无差错,只是他自己不信,因此也未必就能说他是假冒传道士,他只不过是背叛了至高的神而已,他在世界应该算做传道士,他亏欠的是神,不是世界之法。
我说完这些,大人愣了,门外发出一片的惊呼声,我脚边瘫软的管神道也愣了,五花大绑的他从趴变成跪,怔怔的仰起头看我,彷佛在看着一个怪物。
我和他眼神对视,说道:此人确实对我开枪,但是枪中没有子弹。而且当时也是我知道这一点,故而直接进逼他手足无措才开枪,正常的抢劫我想我不会前进,他也不会开枪。我作为一个基督徒,我愿意宽恕此人对我犯下的罪过,就像耶稣对迫害他的人所说的他们所做的他们不知道。
接着我拍了拍管神道的肩膀说道:“管先生,你所不信的神救了我命,因为我信了!此刻我说的都说完了,就看大人怎么判你了,我的职责完成了。感谢你给我的神!哈利路亚!”
完我就站直身体仰面看着屋梁,等着大人宣判,衙门内外鸦雀无声,突然管神道嚎啕大哭起来,他跪在地对我咚咚的磕头,大吼:“我是个畜生!我对不起张先生您!您是个好人啊!”
我蹲下去阻止他继续磕头,说道:“你告诉我,求人不如求神。膝盖只应该跪神。能宽恕你不是因为我是个好人,而是因为耶稣基督教导我这么做。你应该朝祂忏悔,而不是朝我。
这一刻,我非以富贵人对罪犯的教训,也非受害者对施暴者的仇恨,我选择了真正的卑贱和宽恕,我卑贱到和他一样,因为就是如此,我也是骗子过;在心理,我宽恕了他对我的罪恶,感到彷佛我被耶稣附体嘴唇含着炭火,每句话都被炼净才吐出;我突然感到无比的高贵和荣耀,不是我的,而是神的,神借着我做的!
县令终于合起了惊呆而张开的嘴,看着我说道:“张先生,不愧是从美国这种基督文化国里回来的,您这黄皮白心,简直比洋人还洋人啊。”
我愣了,县令是个香港土鳖,他嘴里的洋人不会是码头扛麻袋的洋人,而是大家都畏惧的那种洋人、那种洋人的气势,那种洋人无外乎就是爱管闲事的洋人基督徒呗!我才发现原来这就是高贵啊,原来高贵不外乎一个基督徒的精神!
后的结果是,因为我是受害者,而替对方辩护,因着我讼师一般的说辞和印象,县令没有办成死刑,而是算偷窃未遂、抢劫行凶成立,流放海南岛苦役15年。”
后张其结悠悠的说道:“管神道是个骗子,我也是个骗子出身,但就是骗子被派来给我这个骗子传福音,管神道嘴里的道杀了旧我,给我新生命,还救了新我的命。正所谓:神让万物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
郑阿宝愣了好一会,把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意味深长的问道:“你给我说这些旧事是什么意思呢?”
张其结说道:“我在美国的履历有假,但是我不希望您看我在基督徒这件事也有假。像管神道那种处心积虑的欺骗,和我这种因为羞愧而难以说明往事的欺骗,在行为表现也许一模一样,但是动机不一样,我想证明,我不是个骗子,或者说我已经改过自新了。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故而给您说明这一切。”
“哈哈哈!你过虑了,我一直信任你的。”郑阿宝大笑起来,肚里却道:“还算你识相,否则我真不确认可否让一个骗子成为我团队的主打,否则人品太差,卖了我怎么办?把我拉沟里损害我的名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