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的时候,我杀了一条鱼”,阿九低着头,缓缓道来,
“那是一条很小的鱼,因为没有长大,小鱼通体呈黄色。很不幸,这条小鱼被我从池塘里捞了出来。
当时我看见这条无助的小鱼,在地上苦苦挣扎着。突然间,我想做一点不一样的事……”
“于是你就把那条小鱼杀了?”宁远说道,
“童年的时候啥也不懂,对生命也没有什么最基本的敬畏。杀死一条小鱼,再正常不过了。我童年都还杀死过很多蝌蚪、蜻蜓和蚂蟥呢。”
“我清晰地记得,我杀鱼的那一年,我三四岁左右”,阿九平静了一些,缓缓说道,
“心理学上不是有一个称呼,叫做‘恐怖的三岁’吗?据说,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死亡有了初步的认知,却不知其可怕。
于是,容易做出许多让成年人都惊掉下巴的恶事。
我记得,我当时看到那条小鱼,突然就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木棍,往小鱼腮的方向就是一顿戳。
小鱼在地上挣扎着,我看见它腮里的物质逐渐流了出来,肉黄色的不明物质,凝聚成了一个小球。
后来,那条小鱼就不挣扎了。死了。
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杀死一条生命。当我看到这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消失在我手中时,我竟然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
我只是觉得很抱歉,不小心把它弄死了。
不过,谁叫它那么脆弱呢不是么?如果是一只大老虎,我恐怕是想弄都弄不死吧。”
阿九一直很喜欢一种黄色的百合。据他说,这种百合,容易让他想起乡下,想起他的妈妈。
这种花的学名,宁远后来在电影里得知,叫萱草花。
阿九病房的窗前,常常用矿泉水瓶子供着一株两株萱草花。这种花儿的样子十分奇妙,像是一只带火的凤凰。
此刻,窗前的萱草花快凋零了,花朵已有了褶皱。在夕阳下,显得尤为凄美。
“直到后来,每当我想到这件事时,竟然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虽然我杀死的只是一条小鱼,但是我却觉得,我像是杀了全世界的生命一样。”
阿九的眼神十分悲伤,眼睛像是两颗逐渐沉入深潭的玻璃球,
“而我,阿远,你有烟吗?”
“没有,我不抽烟”,宁远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只摸出一包猫耳朵,
“对我来说,这个就是我的烟,你吃不吃?”
阿九:“不要了……”
宁远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阿九会仅仅因为杀了一条小鱼,就认定自己是恶人。
不过他理解精神病人的一种常见的行为,就是在自己某一个在乎的点上反复纠结。
比如,认为自己的手不干净,有细菌,就会反反复复地洗十几次手,并且每天重复;
比如,认为家里的门没锁,就会来来回回地上楼下楼,看了很多遍心都还不安。就算看了100次门是锁了的,也怕在看第101次的时候,门锁突然就开了;
比如,认为自己的媳妇出轨了,就会反复检查衣柜,床底,被单,手机等一切可疑的地方。一个疑点解决了,往往又会出现更多的疑点。
而阿九,应该就是过分在乎自己是否善良了。
以至于,童年一个残忍的举动,会因此而记大半辈子。以至于下结论,自己是一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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