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陷入一瞬间的死寂。
一时间,管家背后的蛾子翅膀收了回去,只留下喘粗气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
管家单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格鲁希。”管家轻声呼唤道。他似乎已经多年没有呼唤这个名字,导致厨师听见管家呼唤自己的名字时,甚至有些疑惑,半晌才反应过来,瓮声瓮气地回应了一声“在,管家先生。”
管家“你害怕吗?里卡多·莫兰登要回来了。”
格鲁希“我并不害怕。”
管家面色阴森地问“为什么?”
“我不害怕。”格鲁希顿了顿,认真地小声回应道,“我不记得,‘害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
的确。
里卡多·莫兰登死而复生又如何?
他们现在过的日子,和死去又有什么分别?
管家的脸上露出一个癫狂的笑容。
“带上火把,格鲁希。”他轻声吩咐道,“把小莫兰登绑住,带到城堡最高的露台上去。至于那只不死不活的虫子把它一起带来吧。只要它敢反抗,你就把它宰了,也无所谓。”
“是。”格鲁希简短地给出答复,打开大门,抬脚离开。
管家的视线落在门外的另一个人身上。
她是个普通的女仆,身材矮小,管家也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只见她有些忐忑地侧身,给厨师让出通往走廊的道路来,然后抬头,视线转向管家鲁道夫。
“管家先生。”女仆的声音里有浓浓的愧疚,“很抱歉,我们没能看住他们”
但她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害怕。
毕竟管家虽然严厉,但平时很少无故责罚仆役。他们都认为管家是个称职的、公正的管理者。所以,她最多只是担心担心自己还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
却唯独没有想象过,她会因此丢掉自己的性命。
管家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口,黑色的口器如利箭般射穿了女仆的脖颈。
只是一瞬间,鲜血四溅。
女仆的喉间空了一块肉——她颤抖着,有些不可思议地用手捂住那个洞口,却还是堵不住涌出来的鲜血。
“扑通”。她倒在了地上。
管家目不斜视地越过她,毫不避讳地踩进自她身体里蔓延出来的血泊中。
他居高临下地弯了腰,鬓角微微掺杂着银白色的发丝分毫不乱,那双冰冷的眼珠向上翻滚,居然变成了骇人的纯白色!
管家盯着无法发出声音来的女仆,弯腰渐渐凑近她。女仆的眼眸因惊恐而渐渐睁大,就像两面有些模糊的镜子,映照出管家逐渐异变的身躯。
几秒后,那个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剩下的,是一只巨大的飞蛾。它的翅膀是灰色的,如枯叶般干瘪黯淡。
“不怪、怪物!”
女仆艰难地后仰着,沾血的手颤抖着在地上涂出几道血迹。
而那只蛾子却缓缓地、无声地逼近了她——
几秒后,厨房内传来了微微的吮吸与咀嚼声。
飞蛾“饱餐一顿”后,抬起头,翅膀的暗纹似乎都变得丰满、平滑了一些。它抛下一地的狼藉,振了振羽翅,爬了出去。
它要去狩猎,补充自己的能量。
除了那几个祭品之外,城堡里剩余的几个仆人,都是它为自己准备好的“补品”。
另一头。
觉醒者四人组跑出了逃命的速度,从黑树林返回了城堡的建筑区。
回首一看,浓雾已从树林中升起,但蔓延的速度并不快,大约还要几分钟才能抵达城堡的庭院。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不知为何,许多应该亮灯的地方都没有亮灯。城堡一片死寂。
“我我的天哪。”宋瓒微微喘着气,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怎么突然又起雾了?再加上那个索菲的灵魂也出来晃荡了——真是吓死人得了!”
“我刚刚在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多明戈也有些遭不住,用力压了压自己歪掉的帽子,“那个棺材里的男人,他好像真的复活了。”
宋瓒“啊?还真起尸啊?幸好我们跑得快!幸好幸好。”
多明戈叹了口气,有些疑惑地问宋瓒“你说,就你这个胆子,为什么要加入灾异防治局?你就不怕哪天把自己给吓死吗?”
“其实吓是吓不死的。”宋瓒委婉地说道,“我只是尽量避免这些东西给我留下心理阴影。”
每个觉醒者都有调节自己压力的方式。
有像照临那样,纯粹把自己当做一个工具使用,借执行任务发泄负面情绪的;也有像宋瓒那样的,累了就抱怨,压力大就匿名参加几场狂欢arty,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需要注意心理健康的普通人——因为他不逞强,又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反而不容易留下深刻的心理创伤——只要他的心理状况一直这么健康,那他就能一直作为防治局的执行员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多明戈听着他的解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方法嘛。”宋瓒拍了拍多明戈的肩膀,“你也不用强行理解我的逻辑。”
多明戈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阵势可真不一般呐。”站在队尾的加西亚眺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浓雾,轻轻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那个莫兰登少爷叫我们把人从棺材里放出来是为了什么。里卡多和索菲,再加上城堡里的那两个怪物真要是打起来,咱们腹背受敌啊。”
“我倒不担心打不打得过。我更担心我们有没有选对攻略路线。”宋瓒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快冒烟了。
“希望吧。”加西亚说了一句,仍旧警惕地凝望着远处的浓雾。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宋瓒悄悄把自己沾上了些许泥土的袖口给撩上去不出所料,他的两只小臂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没有任何光泽,和正常人类的肌肤完全不同。
幻境对他的侵蚀越来越严重了。
宋瓒又把袖口放下去,轻轻吸了口气,面色如常,什么也没说。
忽然,不远处传来火把燃烧的烈烈声响。
几人扭头望去,发现那火光是在城堡三楼的露台上。
火光照亮了露台上的一部分空间。他们定睛一看,发现莫兰登少爷居然在那个露台上,只是他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妙少年被人用绳子捆了起来,倒在地上,像是昏过去了。而站在他身后的是那个眼熟的厨师。厨师背对着小少爷,好像在费力地把什么东西沿给扯到露台上来。
“不是吧,这小少爷翻车了?”宋瓒喃喃地说道,“他的鬼哭鸫去哪儿了?还是说,他又在演戏?”
只有照临心里明白,司青玄即使演戏,也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所以,露台上的这个,只能是小少爷的真身。
他们看着厨师在原地努力了半天,似乎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这才把一个巨大的、不停扭动着的东西拉到了自己的脚边。
觉醒者们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只软趴趴的、肥的不能再肥的蠕虫。
觉醒者们“”
“这啥啊?”宋瓒满脸一言难尽地说道,“他们的秘密武器?”
但很快,宋瓒就打消了这种荒诞的想法。
只见迷雾如海浪一般,以一种缓慢却不容抗拒的姿态慢慢淹没了城堡门前的道路。
从迷雾深处,走出一个穿着灰色衬裙的女人来。她的表情呆滞,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被火光照亮的露台。
是“自缢的索菲”。
原本在厨师手中不断扭动的蠕虫忽然安静了下来。
“妈、妈”
一道细嫩的声音忽然从蠕虫的身体里发出。
觉醒者们怔愣了几秒。
而索菲的反应明显比他们更大。她的眼瞳颤了颤,随即青白色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僵死的愤怒。她似乎无法用自己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只是伸出了双手——
冲天的黑色树藤忽然像有生命的蛇群似的窜了出来,不断向高处的露台攀升。
站在露台上的厨师见状,眼神冷酷地抽出刀来,扎进了那只蠕虫的尾巴里。
蠕虫一声惨叫,在地上不住翻滚着。
索菲的动作一顿。
那些黑色的树枝也在瞬息间安静了下来,没有再继续上升。但它们泄愤似的狠狠绞进了砖石的缝隙里,几乎将城堡的墙壁勒出了几道裂口。
宋瓒把现在的局势给看明白了,那只蠕虫居然就是索菲那个失踪的孩子!
“呸,真卑鄙。那小孩子来威胁人家?你难道不是妈生的吗,这么缺德!”宋瓒暗自骂道。
而多明戈和加西亚也面面相觑。
“是污染。”照临低声说道,“他们用自己身上的灵气把那个孩子给污染了。”
无论怎么说,对孩子下手,实在是太下作了一些。
“格鲁希。放开他。”
浓雾中走出一个人来。
他如摩西分海般走来。浓重的雾气温驯地避开他,黑色的树藤沿着他的脚步生长、盘踞。他的脸苍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
厨师愣愣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把刀从那只蠕虫身上抽了出来(蠕虫再次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鸣)。厨师的动作里带着几分忐忑,仿佛是在下意识地遵从那个男人的意见。
男人见状,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好久不见,格鲁希。”他冲厨师打着招呼,“鲁道夫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管家先生在”厨师的舌头像打了结似的,“管家先生,在处理城堡的事务。他很忙”
“我知道的。鲁道夫一向很忙。”男人脸上的笑意更甚,语气却从头到尾都十分温和,“但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不该第一时间来见见我吗?”
厨师没有再说话。他脸上居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这时,索菲忽然抬了抬手,黑色的树枝瞬间窜上了城堡的屋顶,精准地刺向厨师的胸口。
“嘘。”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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