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即将四分五裂,她清醒的认识到这个残忍的事实。
如果伯父入狱,多年来积攒的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曾经的政敌必然要趁机要将他往死里整,温庭远势必与他划清界限永不来往,姐姐独自面对这一切无能为力,会痛不欲生。
从地上爬上来,她忽然之间不再胆怯,温家对她有恩,此时此刻,就是偿还的最好时候,她决定要为温家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她脱了大衣,拦了出租车,向着他的方向飞驰而去。
温庭远下车了,站在家门口,面对紧锁的大门,里面漆黑一片,好似回到的地方并不是家,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自己,只是个浪迹天涯的游子。
片刻的微怔之后,他拿出钥匙,正欲开门,忽然听见身后有汽车的声音。
扭头,赵清雅从**的出租车上下来,定定的看着他,好似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消失在眼底。
他闭上眼,摇摇头,径自开了门,赵清雅的手放在门缝,她的声音从未如此的严厉,“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话说。”
他不耐的瞪了她一眼,指着门一字一句的说,“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出去!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出去!”
欢脱从二楼跑下来的大壮摇头摆尾,像个被遗弃的孩子,看见主人和前任主人在门口僵持不下,一时间也愣住了,它竖起耳朵,歪着头蹲在一边。
“我不会出去!”赵清雅把手伸进来,“你关啊,关啊,冷血无情的家伙,你还是人么,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和我一样,有着血液,温度和呼吸的正常人类么,你的心脏还在跳动么,我不敢相信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被她的形容触怒,面色全黑,厉声质问,“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滚,滚回你的咖啡店去接受他的求婚,然后开心幸福的生活下去,别再管我们家的闲事……我警告你,我已经很烦了,没空应付你了,再无理取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愣了半响,手伸在门缝,问,“什么求婚?你让我去接受谁的求婚?”
他眉头紧蹙,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一脸茫然的神色,撇过嘴,声音渐缓,但依然没有温度,“你走不走。”
“我不走!”她哭丧着脸大吼,“就算你把我手夹断我也不走!”
话音刚落,门就砰的一声向她飞来,正好将她的手夹住,她失控的尖叫一声之后,痛得甩手跳脚,“混蛋!你真的用门夹我?”
“手还没断,随便你走不走。”他说完这句话,背对着她,独自一人上了楼。
上了楼,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客厅渐渐的归于平静,终于走了,这狗皮膏药一样的女人,他辗转反侧,一张张报纸,一次次头条,垮塌的新闻,惨死的学生,从未如此的想过,父亲手里会握着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
这是死一万次也无法偿还的血债,就算跪在佛祖面前日日忏悔,也不足以赎还的罪孽。
这些罪,令他觉得很羞愧,生为罪魁祸首的儿子,他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九泉之下的母亲。
冬天的黑夜格外漫长,他的心,也如这阴翳天空之下的候鸟一般,渐渐的尘封,渐渐的收拢。
第二天早上八点有课,他换好衣服下楼,刚下一步楼梯便愣住了,沙发上椭圆的物体在扭动,红色的大衣之下,大壮从缝隙掉了出来,对他友好的打招呼。
赵清雅掀开脸上盖着的大衣帽子,只露出眼睛,“你起来了,走,今天我们一起去**。”
“你在我们家的沙发上睡了一夜?”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是的,”她爬起来,“你说随便我走不走,我就决定不走了,很早就醒了,等着你呢。”
他面色一沉,抬脚就走,“无聊。”
“哎,你别走!”她赶紧冲上去拉着他,“你别走啊!就算,就算伯父有罪好了,人家监狱还给死刑犯说话的机会,你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一个机会都不给直接pass掉,太苛刻了吧。”
苛刻?他冷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苛刻?让未历经人事的孩子承受死亡,无辜的闵校长在监狱里坐了七年牢,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多少人为此而受到牵连,你懂什么?你根本就是假天真………算了我不想多说,到此为止吧。”
“事情都没弄清楚,你怎么就下了结论!”赵清雅拉着他不放,“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伯父有罪?你是他儿子为什么不站在他这边?我就觉得伯父是被人冤枉的!”
他费力的挣脱她,加大了声音,“你觉得他冤枉你就去帮他伸冤,别在我这里呆着,上诉,取证,请律师,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温庭远!”她也动了怒,“你别挖苦我,我告诉你,你之所以不分青红皂白把罪名全部泼在伯父头上,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你从头到尾都是想着伯父快点去死,你好为你妈报仇!你**!你自私!你可怕到了极点!”
他终于被她激怒,将她拉出来,像小鸡一样丢在路边,然后开车头也不回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