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则是向其他懵逼的守城禁卫们,以及还在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们,喊道:“降了吧……没有人会死……城外来的乃是始皇帝嬴政本人,他会妥善安置你们……往后好生过活,莫要再妄想其他……”
嘭——
吱呀呀——
在熊心的呼喊声中,已是吊桥落下城门洞开。
秦军战阵里冲出一队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冲上吊桥,冲进洞开的城门洞。
守城禁卫和老弱妇孺们,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片刻后,有人默默放下兵器,接受了现实,也有人不愿向秦军投降,或是横刃自戕,或是纵身跳下城墙。
熊心看到有老人抱着孩子要往城下跳,撒腿冲过去便是拉扯,泣声哀劝道:“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长者若是怪我降了秦军,杀我便好……不可使义士血脉断绝……”
老人拉扯不过年轻力壮的熊心,怒道:“既是义士血脉,岂有苟全之理?!”
熊心还是小瞧了这些一心反秦复国的义士,他的满心好意,不见得所有人都领情……
越来越多的秦军骑兵,高喊‘降者不杀’涌入城中,随后是更多的步卒,东南北三门迅速被控制。
剩余的西门,则成了不愿投降又不愿坐以待毙者的希望。
围三阙一的战术起作用了,许多人从西门逃出王城,可随即便遇上了章邯率领的伏军骑兵,还是逃不出去!
……
至中午时分,战事已是告一段落,愿降的降,愿死的死,各有命数。
城中肃清之后,秦墨和嬴政在禁卫的拥簇下入了城,而后径直进入西瓯王宫。
熊心似乎被那些舍生取义的顽固派震的不轻,行尸走肉一般随着君臣二人进入王宫,宛如丢了魂。
直到嬴政主动找他说话,他才猛然回神:“陛下说甚么?”
嬴政温言道:“人各有志,你也不必多想……华夏一统,乃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抗衡。”
“当年你祖父熊槐,真正的楚怀王在位时,任用屈原等人变法图强,彼时屈原等人,也曾提出兼并天下的设想,只是后来变法半途而废,所谓设想也成空谈……”
“朕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当今之世,纵然没有大秦,也会有旁的国家,将这华夏一统,或许是你楚国,也或许是东方的齐国,亦或是北方的燕赵……”
“但只要华夏一统,彼时便会有旧族遗民,心存妄想逆势而行,而后便是叛乱与平叛,这是不可避免的阵痛……”
“最后,这华夏之地,终将是一个整体,无论是顺势而为者,亦或是逆势而行者,也终将是史书一笔而已,纠结是无用的,看开些,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嬴政这番话,虽然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绝对堪称是高屋建瓴,见解深远。
哪怕秦墨都听得一愣一愣,后世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翻看史书,恐怕也不一定能得出如此结论。
而嬴政身在局中,竟能看的如此透彻,属实是让人咋舌了!
熊心呆滞片刻,却是揖手深深一拜:“罪民晓得了。”
嬴政颔首,转而拿出一张羊皮,放在熊心面前问道:“这是何物,你竟将之珍藏在玉玺龛盒中?”
这才是他方才主动跟熊心说话的目地,只是熊心没有听清。
熊心看了眼那画满线条的羊皮,解释道:“此乃是一副舆图。”
嬴政好悬没翻白眼:“朕又不瞎,知道这是舆图……朕是问你,这是那里的舆图?”
“上面描绘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似乎不是这百越之地,也不是我华夏之地,怎从未见过?”
熊心尴尬揖手道:“其实……臣也不知是那里的舆图。”
“当初项家叔侄打跑了西瓯王,将我安置在这王宫中,此舆图是我无意间,在西瓯王床榻下寻得。”
“后来,我问了被俘的西瓯王侍者,他们说是海上来客带来的舆图,那些海上来客,长相比骆越国以西的人还要奇特,高鼻深目酷似恶鬼。”
“但,他们似乎有着极其繁盛的文化,并不输我华夏之昌盛!”这就是他收藏羊皮舆图的最大原因。
先秦时代的古人,可不像后世宋明以后,被理学禁锢失去了求知欲,也开始固步自封……
先秦至汉唐,乃是华夏民族,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也是开拓精神最旺盛的时候!
嬴政丹凤眼眯起,似有精光闪过,抚摸着羊皮上绘制的线条,幽幽道:“能孕育繁盛文化之地,想必也是肥沃宜居之宝地。”
说着,看向秦墨问道:“爱卿最是见识广博,总能知晓些旁人不知之事……可知海外有宝地?”
秦墨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嬴政这明显是惦记上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了,自己家还没梳理明白,有必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吗?
而且,该说不说的,秦墨还真不了解,这先秦时代的世界形势。
后世网上那些历史发烧友,不是总说亚历山大大帝,差点打到中国跟始皇帝相遇吗?
但似乎也有人辟谣说,到嬴政的时候,压力山大早嗝屁着凉了,其征而不治的诺大领土,也早已四分五裂的稀碎……
“宝地……海外肯定是有的,这羊皮舆图多半也是真的。”
秦墨沉吟半晌后,首先肯定了羊皮舆图的真实性,而后道:“据臣所知,华夏也不过只是世界一角,海外地域之大,是华夏的数十上百倍。”
“当然,能如同华夏之地般,孕育出繁盛文化的,却是极少数,哪怕是肥沃宜居之宝地,也不见得便能孕育文化,茹毛饮血多矣!”
嬴政越听丹凤眼越亮,将羊皮舆图放到秦墨面前,道:“爱卿看看,这舆图上所绘之宝地,是何处?离大秦远否?”
这就纯属是难为人了。
秦墨又不是甚么世界古文明史爱好者,亦或是世界地理爱好者,单从一块区域的地图,分辨出那里是那里,无疑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呃……”
秦墨迟疑着将目光集中在羊皮舆图上,开始看时确实很懵逼,但仔细看了一会儿后,似乎又咂摸出道道了。
尤其是,这张羊皮舆图是一张未完善的舆图,一直延伸到了西瓯国的海岸线。
从西瓯国的海岸线,往回反推,便是骆越国的海岸线,也就是后世的越南,或者说东南亚的中南半岛。
绕过中南半岛的海岸线,再往西自然就是孟加拉海湾。
然后再往西,穿过孟加拉海湾,是印度半岛,也称印度次大陆。
印度半岛的另一边,是阿拉伯海……阿拉伯半岛?
阿拉伯人这么牛叉的吗?
地理大发现,从公元前就开始了吗?
秦墨看了半天,终于从舆图上收回目光,向嬴政道:“陛下,这舆图看着小,其实囊括地域之大,已是大秦之数十倍。”
“这边角处的虚线,便是西瓯国的海岸线,往回这一处三角地带,便是骆越国所处的大海角……
如同咱大秦的琅琊郡(山东半岛)般向海中延伸,只不过比琅琊郡更大……”
秦墨接着指向印度半岛道:“这个大海角往里,其实还有更广大的陆地,气候温热物产丰富,走陆路甚至能通向臣的河西国……但它只绘制了海岸线……”
他越讲越顺,沿着海岸线,为嬴政讲解,自己所知的知识。
嬴政越听越惊讶,不时频频点头。
而熊心在旁边,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了。
妈耶,大秦的宰相,这么博学的吗?
这都是哪学来?
“这阿拉伯,便是臣在大秦学馆中推行的阿拉伯数字出处,其地文化确实繁盛……”
好半晌,秦墨终于停下滔滔不绝,摘下腰间的竹筒水壶,猛灌一口道:“臣只知晓这些了,许多地方也是一知半解,便是方才说的这些,也肯定有错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