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臣张了张嘴又闭上,却是不在阻拦,只是抱剑跟在两人身后,既是防他当真跳海自我了断,也是在保护他。
毕竟,这船上还有横阳君韩成的家臣宾客,难保他们不会脑子一热恨意上头,宰了秦墨为韩成报仇!
秦墨行至船头,正好遇见张良在钓鱼,一支伤臂拉拢在身侧,另一支手抓着鱼竿。
但小房子的心思明显不在钓鱼上,鱼竿都快被上钩的鱼儿拉断了,也不见他收杆,只是看着海面发呆。
“再不收杆该脱钩了~!”
秦墨钓鱼佬之魂觉醒,离开吕雉的搀扶,上前从张良手里夺过鱼竿,迅速往回收杆。
吕雉则抄起一个长杆网兜,趴在船舷上帮他将鱼捞起。
秦墨放下鱼竿,上前查看网兜里的鱼:“额滴乖乖,石斑鱼这么泛滥的吗?”
是一条比手臂还长的肥美石斑鱼。
秦墨转而看向旁边张良道:“有锅具调料吗?”
张良无语:“君候难道不担心前途命运么,竟还有闲心烹调食物?”
秦墨摸了摸肚皮:“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再不吃些东西,我今晚就会饿得爬不起床。”
张良愣了愣,皱眉看向一旁的抱剑家臣。
那家臣赶忙解释道:“今日是横阳君之家臣负责饭食。”
张良恍然,心中记下此事。
他们这一行人到达南越后,将会汇合先行到达的韩成子嗣家眷。
如果不事先安排好,恐怕到达南越之时,便是秦墨的死期!
……
火炉锅具调料其实就在船首,甲板底仓之下还有储备的木柴、清水、粮食、菜蔬,以及干辣椒。
吕雉丝毫没有未来大汉国母的觉悟,倒是很有做丫鬟的觉悟,主动担起厨娘职责,在火炉里生了火,又将石斑鱼洗剥好,便要下锅炖煮了。
石斑鱼炖煮倒也不错,便是先秦式烹调法,也能炖出一锅好味道。
但秦墨这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见她又要玩先秦式炖煮,赶忙拦住道:“你只管将鱼去骨,片成鱼脍。”
“知道怎么片吗……这样斜削……片薄一些,好入味……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秦墨指点半晌,见吕雉不得要领,眼看要毁了一条石斑鱼,只得强忍着身体不适,掖好衣襟接过解手刀,亲自动手炮制。
同时指点吕雉道:“将我去下的鱼头鱼骨,放入锅中炖煮并调味。”
吕雉看着他的娴熟手法,颇有些受打击,悻悻然按照吩咐照做。
张良与家臣在一旁,则是面面相觑。
这先秦时代虽说不推崇君子远庖厨那一套,但似秦墨这般尊贵者,在庖厨一道上如此熟稔,也属实是异类了。
“我与友人通信,他曾在信中提及,君候廉苦自守,不蓄家奴美姬,便是侯府也让与朝廷开办学馆,只留一茅舍,独自简朴度日。”
“往日我觉他吹捧过甚,今日见君候如此,方知其所言不虚,否则怎会有如此熟巧之庖厨手段?”
张良向身旁的家臣低声感叹道。
那家臣听得愕然,看着秦墨忙而不乱的身影,久久难言。
其实,心中暗恨秦墨者,又岂止是横阳君韩成的家臣宾客。
他们这些张良的家臣,一行四五十同伴,如今只剩不到十人,余者几乎尽数死在秦墨之手,又焉能不恨?
可偏偏家主张良,对秦墨有种近乎疯狂的推崇爱戴,甚至愿意放弃复辟韩国的初心,只愿拥立秦墨为主。
他们无法理解,却也只能隐忍恨意,听命行事保护秦墨。
但此刻……他突然有些理解张良了,其人有灭国勇略治世才能倒也罢了,难得还有律己仁爱之贤德。
堂堂大秦候相河西国主,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娃娃,犯险境而不顾身,便是服侍他的低贱民妇,也能和善待之如姊妹。
如此人物有什么理由不去推崇爱戴呢?
滋啦——
一道热油激炸之声响起,随之便是一股鲜香麻辣,弥漫开来勾人馋虫。
张良与家臣齐齐吞咽口水,探着脑袋去瞧看。
却是二人无言之时,秦墨已做好一陶盆水煮鱼,红彤彤的汤汁里,是满满冒着头的白嫩鱼肉,鱼肉之上则是葱姜花椒,以及由秦墨带来并推广,在湿热南方风靡的辣椒。
葱姜花椒和干辣椒上,此时泼了热油,方才那一声激炸,便热油泼在上面的声音。
热油一时不能降温,仍自滋滋作响,那股麻辣鲜香的味道也愈发浓郁!
秦墨放下油锅,迫不及待抄起两双筷子,塞给有些呆滞的吕雉一双道:“别愣着,趁热吃才过瘾!”
吕雉手里拿着筷子,愣愣看着一盆水煮鱼,心里是真有些受打击了。
她向来有贤良之名,闻名求娶者不知凡几,包括她与家人迁居的沛县,那沛县县令亦是慕她淑女之美誉,想要求娶。
可此刻……烹调饭食还不如男子,贤良个锤子啊贤良!
秦墨已是老实不客气的开吃,丝毫没有谦让张良与那家臣的意思。
但两人脸皮却厚,自顾自拿了筷子,伸进陶盆里捞白嫩鱼肉,吃的摇头晃脑不亦悦乎。
吕雉也正饿着呢,见此赶忙屏蔽自我怀疑的情绪,伸着筷子加入其中捞鱼吃。
一条手臂长的石斑鱼,经不住四头饿鬼分食,不出片刻已然无肉。
便是汤汁也被那馋嘴的家臣,端起陶盆喝了个干净,最后抹着嘴道:“如此美食,应当佐酒啊。”
张良嘿然:“只可惜出海太急,未有备酒!”
秦墨捡起甲板上的鱼竿,塞给那馋嘴的家臣,催促道:“没吃过瘾吧?这片水域许是盛产石斑鱼,赶紧多钓几条!”
“你钓,我烹制,今晚吃个痛快!”
那家臣自是无有不允,也懒得用鱼竿,去桅杆上摘了一张晾晒的渔网,直接往海里撒。
等拉上来竟有四五条肥硕的石斑鱼!
秦墨二话不说,继续让吕雉打下手,开始烹制水煮鱼。
船舱里的其他剑客,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也或许是被香味勾的睡不着,陆续也都出舱来了甲板。
见是秦墨这俘虏在为张良烹制海鱼,便也纷纷加入分食。
包括哪些横阳君韩成的家臣,亦是吃的赞不绝口,最后干脆怀着报复心思道:“以后咱们的饭食,都让他来做!”
为数十人操劳饭食,这是苦差事。
但秦墨身为俘虏,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是心中好笑:【多吃几顿断头饭吧!真以为海上便没有毒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