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心底里为她高兴了几分,一时同她多说了些话,直到日暮时才走。
入了夜,林半夏着人去倾华殿中问了一番,却说是已经写好了,瞧着天色渐晚,提了羊角灯笼,便与玉嫔一道去承寿宫中面见太后。
承寿宫中平和无声,太后喜静,又素来俭朴,灯火也不比旁的宫中那般明亮,林半夏与玉嫔二人一同进了承寿宫中,自有人通报了。
过不多时,便听通传准入,进了殿内,林半夏却蓦然地闻见那佛香袅袅,一时压不住心中的翻涌,面色顿时难受了不少,却强自压持着不表露出来,如仪行礼问安。
太后坐在灯下,瞧着二人进来,淡淡地道:“起来吧。”
玉嫔自是不敢多言,林半夏道:“太后娘娘,臣妾等《女论》、《妇戒》已然抄完,还请太后娘娘过目。”
太后瞧着她恭敬如仪,捧着手中的一捧书卷,面色却是淡然得紧,道:“你们倒是抄的足时辰。”
林半夏心中一凛,太后这话虽然轻巧,其中自然是有不悦的意思了,转念一想,却料想到,应是苏漫漫先她一步,已来太后跟前多说了话,顿了一顿,道:“臣妾怠慢,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行了。一个个的都让哀家降罪,却是吃准了哀家不会罚你们么?”太后不耐烦地撂了手中的书卷,低声斥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林半夏垂头不言,倒是她身后的玉嫔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太后见林半夏并无什么异样,心中叹了一叹,她向来是个性子刚烈的,便是认罚不认罚,不在口中也在这举止之间。若非如此,也不会在这宫中如此举步维艰。
想了一想,目光便移向了她身后的玉嫔身上,却见玉嫔身姿纤弱,腰间的华美腰带在灯火一映下,倒显得流光溢彩了几分,细细瞧了瞧她的模样,竟然惊异地发现她瞳仁微带异色,竟有些魅惑之意,只是此刻端然的楚楚可怜之态,魅惑之意微淡,让人望之生怜。
太后心中微微一动,低声道:“玉嫔,你入宫多久了?”
玉嫔身体微微一颤,低声道:“回、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臣妾入宫半年有余。”
太后眉头微蹙了一会儿,却似是想了一想的模样,道:“哦?可是北凉入贡的女子?”
玉嫔微微俯身,姿态极其伏低做小,道:“臣妾正是,北凉国主为表臣服之意,特献臣妾入宫为宫女子,得皇上垂怜,封为玉嫔。”
太后了然地点了一点头,这并无什么错处,北凉臣服大晋已久,送来个把女子也实属正常,皇帝为示安抚,封嫔也不算高,只是她这心中却实在是不知哪里过不去,往日里也就觉得她是个美貌女子,是外邦用来献媚皇帝的棋子。
虽说,林半夏外祖家镇守北疆,北凉之人却是恨极了夏家,太后也自然想不到她与夏家有何干系,只是这心中疑虑既起,目光不由自主地便移向了林半夏,眼神微冷。
林半夏自然察觉,低头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略通北凉言语,玉嫔妹妹在宫中一时不习惯,偶然知晓臣妾通胡语,便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这话倒也在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却并不见得听进去几分,林半夏在宫中避人而居,怎么可能如今突然向着一个初入宫不久的宫嫔示好,单单就只是能说上话这么简单么?
林半夏心中微凉,她自然知道太后不会尽信,却如今既然疑虑到自己身上,却是不能再躲避了,是以挺直了脊背,默然不语。
太后看了二人一会儿,低声道:“好了。玉嫔留下,林贵嫔便出去吧。”
闻言,玉嫔浑身一颤,略略有些慌张地捉住了林半夏的衣袖,林半夏也是心中一动,可太后话既已出口,自然是不能抗旨,悄悄地捏了捏玉嫔的手,自己起身退下了。
玉嫔跪在地上,却是不敢抬头瞧太后一眼,整个人却如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般,太后心中微嗤,到底是番邦女子,经不得天家威仪,如此战战兢兢,上不得台面。
林半夏出了承寿宫,却是立在宫门外,眉头紧锁,心中说不忐忑自然是不可能的,玉嫔性子莽直,却不知道会不会说错话,再惹来一番惩戒。
她立在风中,却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承寿宫内有些动静,急忙转头去看,玉嫔颤抖着身体,走了出来。
玉嫔甫一出门,林半夏却不曾让她说话,匆忙扶了她一同走出去几步去,才低声问道:“太后可罚你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