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却无丝毫表情。
大明弘治中兴,看上去花团锦簇,其实皮里阳秋腹中空。
连年水旱灾荒,大明已经拿不出太多银两赈济灾民,而东边兀良哈和女真蠢蠢欲动,北边儿被鞑靼小王子袭扰的顾此失彼,南边儿镇南关多有事端,西边儿……
就拿这鞑靼来说,每每寇边,边军只能据守城池不敢出关对敌。弘治皇帝朱佑樘也想毕其功于一役,可一缺强军、二缺战马、三缺粮饷,拿什么跟如狼似虎的鞑子打?
前两年起复七十多岁的秦紘挂印三边总制,大明与鞑靼还能往来几个回合,而今秦紘已病入膏肓,其他文武们守成都是不足的,还能指望也快七十了的兵部尚书刘大夏披挂上阵吗?
弘治皇帝性格和善,但用人方面比较保守,他身边的重臣六十岁算年轻的,朝堂虽相安无事却暮气沉沉。
朱佑樘派五十岁的杨一清去陕西养马,这已经算提拔重用“年轻人”了。
这些事王鏊明白,岳炎也明白。但明白人之间说话,就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点到为止看破不说破。
“我们受灾,草原那边儿也不会独善其身,往年贼寇也常来袭扰,今年更是来势汹汹。”岳炎指着邸报几处道:“可虏寇往年是抢了就走,今年在灵州、韦州、宣府等几处反复冲击,一副与我殊死一战的架势。”
王鏊也点点头,道:“陛下也发兵数十万拒敌,可往往天兵未至,虏寇就抱头鼠窜。”
“非也。”岳炎摇摇头:“今年他们缺粮缺狠了,这是不狠抢一通绝不罢手。”
岳炎的话没说透,王鏊也明白。鞑靼哪里是不敢与明军交手,而是抢够了就走,换个地方再抢,哪有功夫与你正面对敌?
每次鞑靼袭扰,边境都要损失无数的钱粮马匹、人口牲畜。草原这几年也遇到大旱,人家也要生存。既然自己没有,那就去大明抢吧。
“若灾情再继续下去,估计未来几年,鞑靼的寇边次数和凶残必然与日俱增。”岳炎叹了口气道。
这话说到王鏊心里去了。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王鏊官居三品大员,是朝堂重臣,大明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被他牵肠挂肚。而今远离京城,仍然不忘家国荣辱,心里也是着急,想早日回京为陛下分忧。
王鏊又拿出一份邸报,按着推给岳炎。
岳公子展开一看,心里笑了,看来这大明还是自己熟悉的大明。在邸报上,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今年闰四月起京城大旱,随后荆王朱佑橺薨。荆王是弘治皇帝的近枝,祖上是明仁宗朱高炽的第六子,因而陛下辍朝三日以示悲痛,赠谥号“和”。
就在陛下心情极为郁闷之际,吏科给事中许天赐上书陈奏:自古灾变未有若今日之多。天鸣、地震、水患、火灾、蝗灾、草木之妖、风霾、星雹之异,甚至昼晦八日而晨夜不分。赤地千里,而跨都接境盗贼横行、夷狄背乱……
这篇奏疏,许天赐点了“重装炮仗”,把所有天变异象都归结于皇帝政令不修、百官慵懒怠业、文恬武嬉、诸业废弛,从皇帝到勋贵文武群臣,都被“大炮仗”许天赐骂了个狗血喷头。
虽说言官以骂人怼人“汪汪叫”为职业、言者无罪,但像许天赐这样连自己都骂进去的人还真少见。
看完这篇,岳炎一笑,起身对王鏊施礼道:“学生给侍郎王大人您道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