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你……你要到哪里去啊?”不知为何,孔璐华竟也没有反对阮安出门。
“娘……那个地方,大家都很熟悉的。娘就放心好了,这一路上,孩儿不会有危险的。”阮安也向孔璐华笑道。
“安儿,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看这都是下午了,家中晚饭你可不能忘了啊?”孔璐华忙对阮安问道。
“娘,您明天上午,不到中午就可以见到孩儿啦。”不想阮安竟对孔璐华如此说道:“其实娘也不用担心这些,孩儿以后和娘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娘,孩儿走啦。”
“安儿,你等等……安儿,安儿!”
……
“夫人,夫人!你且看看安儿,安儿现在怎么了?”不知不觉之间,另一个声音突然在孔璐华耳畔响起,这时孔璐华方才醒来,眼看身后,竟是阮元到了阮安卧室之中。看来方才阮安辞别之言,乃是南柯一梦。回头看阮安时,阮安果然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夫子,安儿她刚才还好好的啊?还让我给她唱歌呢?看来,我……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孔璐华也对阮元说道。
“夫人,我……我方才也做了个梦,梦到安儿来了我书房之内,开口便是要向我辞别。”不想阮元竟然对她说道:“我当时心中不解,安儿身体这样不好,为什么突然要来找我辞别呢?我也跟安儿说,说她身体不好,不要随意走动,可安儿却说她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我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她却没有回答我,之后我就醒了。也不知为什么,从那个时候起,我心中便隐隐作痛,唯恐安儿有什么意外,这才到了你们这边。夫人,安儿现在,确实没问题吗?”
“夫子,这……安儿她刚才还和我说话呢,怎么会……安儿,你且醒一醒,爹爹来看你了,安儿,安儿?”孔璐华听着阮元之言,心中自也大惑不解,想着阮元来了,阮安说什么也应该对阮元问安才是,便一边问着,一边摇了摇阮安的身体,可无论说话还是摇动,这时的阮安,竟是一动不动。
“安儿,安儿!”孔璐华惊恐之下,不由得有了那个最不愿意面对的想法,右手无意识地伸了过去,轻轻搭在阮安上唇之上,过得片刻,阮安却并无一丝鼻息。
“安儿,安儿!”孔璐华眼见阮安模样,再也克制不住,紧紧抱住了阮安遗体,眼泪一点点落在阮安肩颈之上。
“安儿,你怎么……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二十年了,娘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结婚有了孩子,可是……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安儿,你回来,你回来啊,娘……娘舍不得你走啊!”
说着说着,孔璐华的哭声也越来越响,阮元眼见爱女过世,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过,双目也早已湿润了。可他毕竟是一家之长,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一时间也是强忍悲痛,轻轻抱住了孔璐华和阮安遗体,他比孔璐华更加清楚,这个悲痛欲绝的时刻,自己已经是妻子,是整个阮家最后的依靠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阮安卧室窗边,竟突然传来“啪”地一声,一朵渐渐干枯的白茉莉,在这时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无力地落在了案桌之上。
茉莉雪白清澈,恰如五年前南昌之冬那迎寒而放的白梅,白梅,也曾经是阮安最为喜爱的花朵。可那年冬天的白梅、如今窗边的茉莉,阮安却再也看不到了……
道光元年八月初二日,阮元之女阮安因丈夫张熙之死悲伤过度,更兼怀孕生产,气血耗竭,竟而英年早逝,得年仅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