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英吉利这些兵船,成日仗势欺人,却是有些不快。”叶恒澍也对伍秉鉴道。
“大西洋人毕竟还是有势力的,你且小心……”伍秉鉴听着叶恒澍之语,本来还想劝告他一番,可是听着叶恒澍之语,却依稀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沉思片刻,伍秉鉴便即大惊,对叶恒澍问道:“叶总头,你在澳门究竟做了什么?你……我和你一起做生意也有些年头了,我知道,你也赚了不少,但你也要记住,你要是真的因为犯了大清律,被官府捉去问责,我……尤其是这几年,这阮总督查办咱们和洋商,可是一律从严,你最好收敛一点!”
叶恒澍作为澳门总头,本无权力接触英国商人,是以伍秉鉴听着他自吹自擂之语,当即发现了破绽。可叶恒澍却毫不在意,反而对伍秉鉴道:“伍总商,我办事怎么样,您不是最清楚吗?我在澳门,这些年也是熟门熟路,难道还能连累了您不成?您说的什么阮总督,他在广州,我在澳门,平日也见不得几面,他何必找我的不是呢?”
“那你也小心点,我还是那句话,你这十年赚的钱够你活两辈子了,犯不着再去做冒险的事!”伍秉鉴依然对叶恒澍不放心,只得再次向他告诫道。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一个商人打扮之人匆匆走上,见了伍秉鉴便即拜道:“伍总商,敦元兄,不好了,方才我西成行那边来了快信,说是……伶仃洋上出事了!”
伍秉鉴知道这人便是西成行总商黎光远,当即上前问道:“黎总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你切莫着急,只说给我听便是了。”
“打……打死人了!”黎光远当即向伍秉鉴道:“有一艘停泊在伶仃洋的英吉利兵船,上面有个兵士,据说是打死人了!”
“你说什么!”伍秉鉴听得黎光远之言,也当即大吃一惊。
若是洋船与清朝百姓发生争执,一旦清朝百姓受损,十三行的保商也需要承担赔偿责任。
“这……唉,要不你随我一道,去阮部堂那边走一遭吧,或许……或许咱们去了,就能有办法了呢?”伍秉鉴眼看情势不妙,也只得如此劝慰黎光远道。可是阮元办事从来公正无私,即便自己前去求情,阮元能够从宽处理黎光远吗?
进入夏日,扬州的天气也渐渐炎热下来,然而雕菰楼之中的焦循却丝毫不以为意,每日依然勤于抄录,只是他也清楚自己已然精力不济,是以焦廷琥提出帮他抄录《孟子正义》时,焦循也便答应了下来。到了六月,三十卷《孟子正义》终于誊抄完毕,焦循看着自己书案上层层叠叠的书稿,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难得的露出了欣喜之色。
“终于……终于是把这件事作完了啊……”焦循一边感叹,一边额上竟忽然多了几滴汗水。
“爹爹,这……您何必这般急于誊抄这部《孟子正义》啊?”一旁的焦廷琥看着焦循,也是忧心忡忡,道:“爹爹从来都有腿疾,这些日子又夜以继日,抄写不懈,孩儿看着也是担心啊?爹爹,如今您正当安心静养,却千万不要再操劳治学之事了啊?”
“孩子,爹爹的身体,爹爹……清楚,没什么的,只是……爹爹最后的心血,就是这部书了,总是……总是要早一两日把它誊抄出来才是。这样爹爹这一生治学,也就无憾了。”焦循看着焦廷琥焦急之状,也向他安慰道。只是这时,他额上汗水竟已再止不住,一点点落了下来。可是这时本就是夏日,焦廷琥却也未能当即注意。
“爹爹,您这般年纪,怎么……怎么就说起这样的话来了啊?”焦廷琥一时忧虑,也向焦循劝道:“孩儿倒是觉得,爹爹若能安心歇息些时日,或许,爹爹这腿疾能好一些呢?”
“廷琥啊,你这些年怎么也变得向你娘一样絮叨了?爹爹也……也没什么,就是性子急了些,总是想亲眼看到自己能够做成一件事,又不愿违了良心,去做敷衍之事,所以……所以就只能多耗些工夫了。好啦,爹爹这不是该抄的都抄完了吗?咱们现在就出去走走,再去看看北湖,放松一下,以后的事……”焦循一边劝慰儿子,一边也站了起来,想着缓缓前行几步,舒缓一下腿部剧痛。
可是,焦循方才走出两步,右腿便是一阵钻心之痛直冲而来,这一冲,焦循竟再也忍耐不住,“啊!”的一声,便即摔倒在了石砖之上!
“爹爹,爹爹!”焦廷琥眼看焦循突然倒下,也是大惊失色,当即扶住了焦循,只见焦循面色苍白,口唇干裂,额上汗水不止,或许焦循实际的病痛,要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烦多了。
无奈之下,焦廷琥只得将焦循扶上了床,让他安心歇息,只是这时他却还没有想到,从这时起,父亲已经不能独立行路了。
不久之后,焦循竟又染上疟疾,不仅双腿酸麻无力,身体也日渐燥热,焦廷琥和阮氏多方延请名医前来诊治,却是纷乱无方。焦循病情也渐渐沉重,到了七月之初,已然无力执笔。
“难道,这就是我最后的日子了吗……”病重的焦循也渐渐产生了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