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轻敌之语。便对伍秉鉴道:“既然如此,今日也多谢伍总商了。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有些小看洋人了。但即便如此,这何时可以炮击之事,我也一定要让皇上给个明示。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炮击,那不是相当于说,我们没有足够的办法来制约洋人了吗?我只担心那样下去,两广海防会更加难办啊。”
“部堂客气了,为部堂、为朝廷效力,乃是小人本分。既然部堂愿意听小人之言,那小人也再谢过部堂了。”说着,伍秉鉴便也再次向阮元拜过,告辞离去了。只是当他离开两广部堂之际,心中却也不由得多了一重疑虑:
对于清王朝,对于两广百姓而言,阮元自然是值得信任的总督重臣。
可对于自己而言呢?至少自己并不希望有朝一日,要和阮元成为对手……
几天之后,阮元第二封奏折便即从广州发出,向着行在之所而来。也正在此时,嘉庆车驾抵达盛京城西,准备入城。这日嘉庆已经发下谕旨,让官员清理盛京城外道路,然后车驾便可进入盛京。可车驾只前行了里许,便即停步,之后整整一个时辰都未能前进。
“前面出了什么事?为何此处官吏民夫竟如此怠惰,这清扫道路之事,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工?”嘉庆在辇车中等了一个时辰,这时也早已按捺不住,便即走出辇车,想着一看究竟。
“皇上,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前行了。”一旁的曹进喜眼看嘉庆发怒,当即上前劝道:“皇上,盛京前些日子才下过雨,这道路泥泞的很,是以下面吏员民夫多用了些时间,还请皇上不要动怒啊?”
“多用了些时间,还让朕不要动怒?”不想嘉庆听到曹进喜之语,竟是更加恼怒,对曹进喜斥道:“这些因循废弛之人,为什么直到今日才过来清理御道,他们平日都干什么去了?若是平日他们能够认真清理此处淤泥,又何须再等半个时辰?这些混蛋,朕……”
说着,嘉庆便即亲自向前走去,想着看一看面前道路究竟是何境况,却不想这里土地松软湿滑,原本不易立足,自己刚走出两步,便在泥泞中滑了一跤,竟然“砰”的一声,跌在了泥泞道中!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曹进喜眼看嘉庆突然滑倒在地,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扶住了嘉庆,对嘉庆效忠道:“奴才这就去严斥下面吏员,这里大小官员昏聩如此,害得皇上摔了一跤,他们……他们全都该问斩!”
“罢了,先……先等等吧。”嘉庆摔在地上之后,却也终于清楚,这里土地果然泥泞难行,盛京官吏虽然平日失察,却也不可能一时间尽数将淤泥清理干净,便只对曹进喜道:“今日进城之后,告诉所有盛京官员,一律降级留任!如此疲玩怠惰,还如何能够守住这龙兴之地!”
果然,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嘉庆一行才终于进入盛京。
而更让曹进喜担忧的是,嘉庆摔倒之后,这一日右臂竟是疼痛不已,直到入夜之后,嘉庆依然臂痛不止,一时面对当日呈上的奏折,竟是迟迟不能执笔。
“皇上,这……要不您就歇歇吧。您这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批阅奏折,这……奴才看着心里也难受啊?”曹进喜也在一旁劝慰嘉庆道。
“无妨,朕……朕的手还能动。只是……终究是年纪大了啊,若是年轻的时候,怎么可能摔了一跤,就成了这个样子呢……”嘉庆自己倒是清楚,这日虽然不慎摔伤,却并无伤筋动骨之虞,只是想着来年便是六十大寿,自己手臂又疼痛不止,心中也不禁感慨起老之将至,一时竟是落寞之情不能自已。
“皇上,盛京将军富俊的请罪折子到了……”就在这时,只听得脚步匆匆,竟是托津从军机值房带了一份奏折,前来嘉庆寝宫。眼看嘉庆手臂难以伸展,似乎一时不能批阅奏折,托津也上前请示道:“皇上,皇上没伤着吧?皇上,若是皇上不能批折子了,皇上只管说,奴才在这里为皇上代行批阅,如何?”
“你……你说什么?”不想嘉庆听到托津这句话,竟是勃然大怒,当即对托津斥道:“托津,你……你个混账东西!朱批折奏之事,是你一个臣子所能妄言的吗?你想做什么,朕还没到六十呢,你……你也想向二十年前和珅一样,蒙蔽欺瞒于朕不成?朕告诉你,朕年纪是大了,可朕还能动手,朕还没糊涂到任由你等摆布!朱批之事,你想也不要想!你自归去值夜,朕对你既往不咎,你要是还想着给朕批折子,朕现在就罢了你这个大学士!”
“皇上,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托津眼看嘉庆盛怒之状,当即汗流浃背,忙在一旁跪倒,连连向嘉庆叩首,这才退出了寝殿。
“朕……朕这是怎么了?方才朕那番言语,却不像朕,却有些像小时候看见的皇阿玛了,这是……”然而,冷静下来之后,嘉庆却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皇上,这些奏折……要不皇上,您明日再行批阅吧?”曹进喜眼看嘉庆盛怒,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得对嘉庆哀求道。
“罢了,朕……朕先看看。”嘉庆还是勉力用左手打开了面前一份奏折,详细看起其中文句来。
然而,右臂的阵阵剧痛,却也让嘉庆一直无力集中精神。
“难道,朕也要……”
这一日的奏折之上,便只有“交部议”、“另有旨”、“览”这样寥寥数语,并无一语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