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督抚之才是足以担当方面要任的,可为什么一到这些没有先例的事,做得就如此犹豫,如此便宜那些西洋人呢?”
只是说到这里,嘉庆却也不觉叹道:“只是这没有先例,与已往不同之事,朕看着这一两年来却是越来越多了。西南的廓尔喀你或许也听说过,这几年一直遣使过来,说他们西南有一个国家,叫做披楞,连年进犯廓尔喀国土,想着让朕援助他们。朕从来力主外国之事,中国不当干预,没同意派兵,只是告诉他若是实在打不过披楞,尽可来投大清,大清可以收容他们一行,也告诉了驻藏大臣,让他们严加防范西南山地。只是朕却也不明白了,这历朝历代,边患从来不在朔方,便在西北,可如今北方太平,披楞在西南,英吉利在广州,这南疆边境,竟是一日比一日让人不安了。所以朕如今想着,在两广,朕只有派你前去,方能应对那些西洋人,方才可以保广东海疆太平啊。”嘉庆对于披楞和英吉利确实做出了积极的应对,只是即便如此,嘉庆却依然不知,所谓“披楞”实际上就是当时英属印?度的别称,嘉庆所面对的,其实只有一个国家。
“承蒙皇上厚爱,臣不胜感激,只是……”阮元听着嘉庆之语,虽然激动,却也有些不解,问道:“只是这两广之任,为何一定要臣前往呢?若真是出现许多前所未有、并无旧例可循之事,臣也未必便能尽数处置得当啊?”
“若真是前所未有之事,那朕实话跟你说,朕也不敢保证每一次的决定都全无差错啊。”不想这时嘉庆竟然主动向阮元鼓励道:“但是朕相信,若是去办这前所未有之事,如今国朝重臣之中,你是第一人。未来之事,或许朕不知道如何去做,但朕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去做,这个人第一便要精通掌故,熟知旧事,方能推陈出新,第二便要有实干之能,尤其是如今两广,更需要这个人文武兼备啊。阮元,你巡抚浙江,清剿海寇,实有大功,清查钱粮、兴修水利、赈灾刑狱,举措得当,足以让百姓安定,信服于你。如此你到了广州,自然也可以游刃有余。此外,你精通经史,明先圣之道,治学之事,亦有所成,西洋天算,朕听闻你亦有知晓,这更是如今督广之人所必需,朕看那英吉利人多有骄横桀骜之行,若总督两广之人,不能明国朝律法,通圣贤之本意,则决一事,发一语,皆不足以让人信服,但若是你所决之事,所论之语,上承先王旧典,下合朝廷法度,那即便洋人再怎么骄横不法,他们也绝难再有怨言,只会对你心服口服!的确,蒋攸铦为政之才,与你不相上下,可论为官治学两兼之人,如今国朝之中,朕敢说第一人非你莫属!阮元,朕如此信任于你,你去了广州,可不能辜负了朕这一番心意啊。”
阮元听着嘉庆之语,一边是心中激动,不可言状,一边想着涉及西洋事务,大半鲜有旧例,自己若是南下广州,或许要面对的乃是自古以来前所未有的困难,担忧之中,却也渐渐多了几分勇气,想着若是可能,便即挑战一下那未知的世界,却又如何?想到这里,阮元当即对嘉庆叩首道:“臣承蒙皇上拔擢之恩,无以为报,如今南下,必竭力应对广州之事,保大清南海太平!”
“好啊,不过你南下第一年,还是要先去武昌就任。蒋攸铦朕想着调往四川,可如今四川瞻对尚有土司谋乱,四川总督常明朕一时调不开,待到明年,估计瞻对那边仗也就打完了,朕就让常明致仕,然后你再南下。这一年的工夫,如何做好总督,你也好好熟悉一下吧。”嘉庆对阮元点头道,依清代官书所述,总督之职是“统辖文武,诘治军民”,而巡抚之职则是“综理教养刑政”,可见由巡抚升任总督,必须在军务方面多下工夫,才能胜任此职。如此让阮元先督湖广,待总督事务熟悉之后再去两广,本也是稳妥之道。
“臣谢过皇上厚爱,臣此番南下,定尽心熟稔两湖两广军政,不负皇上盛恩!”阮元也再次向嘉庆叩谢道。
随后,嘉庆也向阮元问起《十三经注疏》修订之事,阮元也遵循嘉庆谕旨,进献了十部自己编定《十三经注疏校勘记》于文渊阁,以作充实图书之用。从养心殿退下之后,阮元也暂时回到了衍圣公府。这时阮常生与刘蘩荣的第一个孩子也已然出生,阮元想着自己终于也做了祖父,心中欢喜,便亲自为长孙取名阮恩海,此后阮家孙辈便尽用“恩”字,以见辈分。
想着自己尚可以在京中暂留数日,两广事宜竟要如何办理,也应该寻个有识之人,问得清楚才是,正好那彦成便在家中,阮元次日也去了那彦成府上。可阮元方一入府,便即吃了一惊,只见府中早已挂满白幡,府中之人也都穿上了孝服。仔细一问,方知就在数日之前,那彦成的母亲终于因年事已高,染病不治,竟而与世长辞。阮元回想当年旧事,那母也曾力劝那彦成办理联系阿迪斯,接掌銮仪卫之事,最终和珅与福长安事败伏法,也有那母的一份功劳,自也磋叹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