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能做什么谋逆之事呢?”嘉庆想着两年来阮元上报之事,虽然觉得蹊跷,却也不是特别在意,又道:“更何况,嘉庆十八年闰八月……这个朕问过钦天监,掌管历法之人,都说明年不宜有闰,否则十九年时序皆会错乱。是以编定后面两年历法之时,十八年不设闰月,十九年方设一次,这些人想着十八年闰八月谋逆,那他们上哪里去寻这个月出来啊?”
“皇上,臣以为,这种事有了消息,便不致空穴来风,还请皇上先在林县暗访,若并无名为‘林清’之人,那也是臣多虑了。”阮元想着谋逆大事,不可不慎,还是如此向嘉庆答道。
“也好,朕让河南那边去查一查便是。不过阮元啊,你此番上任,事务更为繁重,还是先把漕运之事做好,再言其他吧。”嘉庆也对阮元回复道,仅凭如此童稚之言,嘉庆所能做的或许也只有这些了。
见嘉庆已然同意自己建议,阮元也暂时放下了心,便即告退。
数日之后,阮元回到了京城,这时《国史儒林传》之正本,阮常生已代替阮元上交国史馆,副本也已然由阮常生带人抄录完毕,留在了阮家之内,此后副本便被称为《儒林传稿》。而孔璐华、刘文如等人也在阮元北上之日将家中行装收拾完毕,不数日后便可启程南下。
这一日阮家也在上冈小园中摆下筵席,庆祝阮元离京赴任,一时间阮家诸女,阮元四子二女也是言笑晏晏,共享这难得的团聚之时。孔璐华也想着阮元之前言语,特意命孔顺做好了一道烤羊肉,作为这次晚宴主菜。
可是阮元方才吃下几口,却不觉叹了叹气。
“夫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孔璐华看着阮元面上并无喜色,也对他嗔道:“前日你说想吃烤羊肉,可你平时又不多吃肉,孔顺哥哥哪里会做这个?他好不容易,这几个月在京中学了这烤肉之法,才给你做了出来的,怎么,你才吃了两块,就抱怨上孔顺哥哥了?”
“夫人,如此说来,孔顺真是天才啊。”阮元这时方才转念过来,对孔璐华笑道:“这道烤羊肉,要我说啊,比德风楼做得更好!肉烤得最嫩,而且加了这许多调料,膻气又少了一大半,家中有如此名厨,都是夫人之功啊!只是……想想漕督一任,又是诸多纷繁复杂之事,眼下天气却也不好,今年又有数省报了旱灾,也实在是……”说到这里,想着林县那几个小孩纵使能吃几日白面,这时也早已将自己银子花尽了,日后生活又不知会怎样,心中也是一阵酸涩。
“夫子,话是这样说,可这肉都烤好了,若是今日不吃,那你不仅对不起孔顺哥哥,也对不起这只羊了。”孔璐华想着确有道理,也安慰阮元道:“至于漕运的事,我看你现在也不清楚多少吧?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听夫人的话,有所见方有所思,有所思方有所作嘛?正好下半年也没什么事,你去多看看漕河,不就有办法了?还有啊,以后咱们一家,无论在京里做官,还是在外面当督抚,可要比之前更方便了呢,你说是不是啊,常生?”
“常生?”阮元听孔璐华说起,却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这时阮常生入国子监学习也已经将近一年,若是他从国子监结业,便可授予六品主事,在京做官,这样自己一家无论京中直省都有了人,那么内外联系,也就有了保障,京中扬州同乡,或许也可以通过阮常生的联络,和自己保持交流。
“爹爹,若是京城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孩儿办的,就尽管告诉孩儿吧。”阮常生也对阮元说道。
“好啦,你也别那么着急,国子监读书之事,最近怎么样了?还有,这次我们离京,你就真的需要自己在京里生活了,爹爹走了,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啊。”阮元一时似乎也并无要事需要特别嘱咐于他。
“夫子,这你就放心吧。正好再过两个月,爹爹还想着来京城住一段时间呢,到时候爹爹和常生就一起住在衍圣公府,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啊?”孔璐华对阮元笑道。
“爹爹,您不用担心彬甫的,孩儿也在衍圣公府住了些时日,这日常照料之事,孩儿都已经学会了的。”刘蘩荣也向阮元说道,希望阮元安心赴任。
“是啊,你们……你们都很好啊。”阮元看着长子长媳俱已成熟,看来在京中独自居住办事,也已不在话下,心里也多了一阵欣慰。看着夜幕之上,明月繁星,光彩澄澈,却也令人心胸开朗,可如此一家团聚之时,或许也再不多了,便对各人笑道:“方才是我多心了,今日夜色甚好,正是咱们一家共享天伦之时,这该当细品的菜肴,可绝不能浪费了啊?咱们都多吃点,今夜正要尽兴才是!”
“哈哈,能听夫子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容易呢!”
可惜如此全家团圆之夜,竟也是瞬息而过,两日之后,阮家除了阮常生和刘蘩荣夫妇留在衍圣公府之外,其余众人相继乘了船,便即南下去了。而那一座曾经带给阮元无尽轻松惬意的蝶梦园,也在此后暂租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