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锡经见阮元惊异,也对他道:“阮世兄,方才京中那些差人,就是要去五台为皇上报信的,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了。唉,家父尚在之时,原与戴中堂也有些过节,可即便如此,家父过世之前,依然说戴中堂乃是如今骨鲠之臣,让我不要与他结怨,如今他这一过世,朝廷之中,可是少了一位重臣啊。”
“夫子,你们说的戴中堂,我以前也听你提过几次,当年清剿海寇,你能和玉德、阿林保相抗,和李大人齐心协力,背后也有他相助吧?”孔璐华听二人说起戴衢亨之死,便也上前问道。
“是啊,戴中堂不仅在海疆之事上,对我多有支持,就是朝中政事,也是一向尽心。”可是说到这里,阮元却也感叹道:“不过,戴中堂毕竟身为枢臣,平日参决要务多了,未免有些谨慎,退朝之后与外臣相遇,往往不置一语。可所有的事他心里都有数,小岘兄也跟我说过,他曾经向戴中堂进言能够严查兵部吏员,当时戴中堂什么都没说,可半年之后,皇上果然下发了严查兵部的上谕,所以他才清楚。只是如此以来,朝中许多后进之人,未免便有些误解戴中堂了。而且戴中堂立朝从来敢言,凡有不和之语,必然竭力论辩,但也正因如此,许多大臣不仅与他不和,反而背地里以为他刚愎自用……唉,只有真正了解戴中堂的人才知道,朝廷之内,这一次损失有多大啊。”
“阮世兄说的不错。”朱锡经也补充道:“起初我也不解,为何戴中堂与家父不和,可家父病危之际,来探视他老人家的竟然是戴中堂。后来我才清楚,家父当时,曾托戴中堂继续重用阮世兄,而之后阮世兄在浙江遇险,我听闻戴中堂也曾为阮世兄相辩,真是不以私怨废公务啊。戴中堂尚不及六旬,本是不该……如今董中堂年纪也大了,后面朝廷的事又要怎么办啊?”
只是死者已矣,空言终是无益,阮元一行感叹良久,却也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相继返回了京中。
戴衢亨的去世,对于嘉庆而言也是不小的打击,嘉庆得到讣告之后,当即从五台起驾归京,为之致奠。嘉庆比任何人都清楚,戴衢亨不仅办事干练,而且从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这份伉直敢言却只是在自己面前,平日他上奏之后,便即焚去底稿,绝无外朝市恩之意。也正因如此,朝中对戴衢亨多有风言风语,甚至有传闻戴衢亨在海淀多建私宅,其中务为奢靡,自己也暗中调查过这些,并无实据。是以这时眼看戴衢亨已不在自己身旁,嘉庆心中也是悲痛万分,只后悔他生前之时,对戴家赏赐犹有不足,见其子戴嘉瑞年幼,便破格加授骑都尉世职,并将戴衢亨之叔戴均元诏入京中,对戴氏一门继续重用。
这时朝中庆桂董诰俱皆年迈,朝中要事,基本都是戴衢亨和托津与嘉庆一并参决,这时戴衢亨骤然离世,对于朝政自也是巨大损失。而嘉庆准备诏入军机处的闽浙总督方维甸,又因母丧之故不愿入京。无奈之下,嘉庆只好破格用人,将卢荫溥职衔提升为四品,让他进入军机处做了军机大臣,很快又升通政司副使。卢荫溥也成为戴衢亨和吴熊光之后,第三位官职未及二品而得以参决要务的军机大臣。
只是,这时的嘉庆却尚不能察觉,原本平和寂静的圆明园内,竟也开始多了许多风言风语。
“财哥,你听说了吗?朝廷里那个戴中堂,好像是……是没了。我记得他们说戴中堂的时候,不是都说他勤勉能干吗?你说这老老实实做事的人,怎么命也这么苦呢?”这日的九州清晏宫禁之内,一个年轻太监与一个中年太监并肩而行,走到一半,那年轻太监竟按捺不住,主动向中年太监问道。
“小金子啊,这人哪,命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天生就该富贵,有些人呢,就是命苦,也怨不得别人的。那戴中堂的事哥当然知道了,那也是多年操劳,加上当时治黄河劳瘁过度,留下了隐疾,结果才……哎呦,听说他儿子啊,今年才十一岁呢。”这“财哥”说起戴衢亨之时,看来也是一样的哀叹。
“财哥,你说这治河,我在这里当差也有三年了,天天听皇上骂那些治河之人,什么吴璥啊、徐端啊、李亨特啊,我都背下来了,他们是真没用吗?那为什么皇上还要用他们啊?”“小金子”对朝中要员背景多有不解,也向“财哥”继续问道。
“我听说不是,这几个人啊,治河本是有一套的,你说他们不行,那换了别人,多半更不行了。”“财哥”也摇摇头,叹道:“可是如今这世道,又能怎么样呢?我看着这也七八年了,年年黄河都在发大水,而且水情也好,淤沙也罢,都是先前数十年所罕见,那这样大的灾情,你就算让大罗金仙下凡,他也未必能拿出个法子啊?这些年啊,外面天灾听说也是一年甚似一年,皇上别的不说,光忙着这治河救灾两件事,头发都白了不少了。唉,都是天命啊,小金子,按哥的意思,这事问题不在别的上,只是因为大清天下,要来天劫啊!”
“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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