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谬赞了,后学经术之学本陋,又从无为官办案的资历,却如何敢说,日后能如中丞一般实心任事呢?”林则徐忙自谦道。
“那难道这些事,我是天生就会的吗?”阮元回想自己少年之时,也不觉叹道;“你有所不知,我初仕官的那九年,做得都是翰林学政,所以我初任浙江巡抚之时,对这些治民查吏,治军断案之事,也是一窍不通,那时候也是担心,想着皇上交待的事,如果办不好要怎么办,后来……也是一点点学出来的,那时皇上每见我上奏,批复之语无不是温言劝慰之词,我先前的老师、渊如兄这样的前辈,包括兰泉先生、汪老先生他们,每个人都指点了我不少为政之法。没有他们,也没有今日的我啊?少穆,你现在还年轻,可务必清楚,人生的道路长着呢,该学的事,或许一辈子都学不完吧,以后的日子,与其空羡天赋,自愧才智不如人,不如勤学不辍,日积月累,自然有成,你可明白了?”
“是啊,林兄弟,伯元别的不说,就这读书的劲头,我看了他二十五年了,我服。”杨吉听着二人讨论读书之事,也担心阮元因为刘凤诰一事过于消沉,便对阮元和林则徐道:“我最开始认识伯元的时候,也以为他读书考试有成,不过是比其他人聪明些,可后来我才明白,伯元这读书学习,是二十年如一日啊。不仅如此,伯元还会把书里看到,学到的东西,拿出来实际操作一遍,他还自己造过船呢。有些话啊,我听多了,就算我不读书,都记住了,你考中进士之后,‘二通’不可不读,是吧伯元?”
“‘二通’,是《通鉴》与《通考》吗?中丞,杨叔父说这造船之事……中丞学问,真是高深莫测啊?”看起来林则徐家学亦自深厚,对“二通”并不陌生,而是对造船之事更感兴趣。
“哈哈,不过是我平日在算学测绘之上,亦有所好罢了。”阮元也对林则徐笑道:“如今之世,算学大兴,无论我中土算学,还是西洋算学、制器之法,都有不少人潜心研习,我不过是其中最不成器的一个而已。这算学之法,中土西洋是各有所长,但制器之术,这些年来,西洋人确有独到之处啊。或许这也是眼下不少读书人,徒好空辩,不务实践之故,正好我家居之时又有闲暇,便为他们补上这制器之不足,也算对乡里有些帮助吧。”
可是话说到这里,阮元却突然有了一丝异状,接着,他向偏室方向走了几步,轻嗅几下,向杨吉和林则徐问道:“杨吉、少穆,你们……你们有没有闻到……闻到什么异味?”
“异味?”杨吉听阮元这样一说,也向着四周闻了几下,道:“这……确实有一些海上的咸湿味,伯元,这有什么不对吗?”
“中丞,这里毕竟距离海滨不过十余里,若说驿馆今日有人从海滨过来,带上些海中气味,也是常事啊?”林则徐也在一旁思索道。
“是啊,驿馆眼下并无异样。”阮元看向驿馆四周,只觉一切如常,甚至没有多少风吹草动。只是即便如此,阮元也不敢怠慢,道:“可是再过一两日……咱们和蔡牵的决战,就要开始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再谨慎些吧。少穆,邱军门留下的卫兵你先叫几个进来,把驿馆再搜查一遍,切莫放进来任何闲杂人等,记住了吗?”
“是,中丞,后学这就去办。”林则徐见阮元谨慎,自也不敢怠慢,忙出门唤了几个兵士进来,只是搜查过后,驿馆并无异状,这日驿馆之内,也确实有两个人从海滨归来,只是搜查之后并无违禁之物,阮元便也将二人放走了。
眼看驿馆依然平静,阮元才让众人散去。
而阮元的另一个预言,则很快变成了现实,就在次日,即嘉庆十四年八月十七日正午,蔡牵的船队靠近了台州之东的渔山洋。而早已得到情报的邱良功所部,也已经在渔山洋严阵以待。
“各位将士,今日,便是剿灭蔡逆的最后一战,全军出击,随我剿杀蔡逆,开炮!”眼看敌船靠近,邱良功更不搭话,直接下达了进攻命令。
“砰!砰!”官军战船,率先对蔡牵船队进行了炮击。
就这样,这场吞噬了无数人生命的渔山洋海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就在阮元亲赴台州督战,邱良功已经率军与蔡牵在渔山洋交火的同时,杭州抚院内的刘文如,也已经到了分娩时刻。这日一早起来,刘文如便即腹痛不止,谢雪和唐庆云见状,连忙让莲儿寻了家中所有女婢过来,准备分别帮助刘文如接生。莲儿作为女婢之首,也开始为众人一一分配任务,以便之后分头行动。
“你们几个,一会儿陪着月庄夫人去请恽夫人,你们几个,一会儿陪着古霞夫人去请许夫人,你们随我去请稳婆,还有……这家中之事,却要如何是好,准备热水,陪同书之夫人之事,你们还有何人可做?”原来这时孔璐华嫁入阮家,已经整整十四年,先前的许多婢女,都因为年纪渐长而被外放出嫁,多数侍女早已变成了入府不久的新人,包括尚未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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