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拒绝了。他同朕有些关系,可与和珅那边,却也……”嘉庆说着说着,也陷入了沉思。
“那皇上可知,这阮元平日都有什么熟识之人,或是要好的朋友,他们又是什么样的人呢?”纽祜禄氏问道。
“朋友吗……山东的道员孙星衍,学问不错,和他多有来往,那彦成与他是同年,在京时也时常共事。此外,以前担任过少詹事的钱大昕,海内颇有声名,据说与他也是忘年之交……这样说来……”嘉庆说着说着,也渐渐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我觉得这个人是个可用之人。”纽祜禄氏道:“其他人我也不熟悉,但那彦成是阿文成公的孙子,他的事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阿文成公在的时候,与和珅势如水火,他的孙子怎么可能去和一个亲附和珅的人交好呢?至于皇上所言其他人,我虽然不熟,可这样听来,他交友第一看的是学问上有无独到之处,第二看得才是为官资历,换言之,他应该不是贪恋财利,阿附权贵之人,既然如此,还请皇上一试,或许此人对于皇上而言,会成为至关重要之人。”
“是啊,朕也是这般想法。”嘉庆道:“既然如此,明日朕也去问过皇阿玛,若是皇阿玛也没有异议,就让他回京做官吧。”
就这样,在不经意之间,阮元的命运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而就在此时,和珅、福长安和苏凌阿也开始了新的计划。
这日三人参拜过乾隆之后,便即回了和府,准备商议官员任免之事。只是和珅因冯霁雯去世,一时似乎有些恍惚,福长安看着他这般模样,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致斋,方才去见太上皇的时候,他老人家不是已经安慰过你了吗?夫人与你少年结发,情深意重,我能理解,但眼下用人之事,事关咱们的未来啊。只怕……只怕皇上那里,眼下已经行动起来了。”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和珅问道。
“我想着有件事总是不对,致斋,你还记得你和皇上说,让吴老师出任浙江乡试主考的事吗?我越想越不对劲,他同意你的意见,这没什么。可为什么皇上又同时让他去做了浙江学政呢?这难道……致斋,定是皇上已经知道了我等的底细,知道吴老师在咱们里面,是最能拿主意的,这样吴老师一走,你我未来至少一年半载,都少了一个智囊啊?”福长安毕竟也在军机处做了十九年军机大臣,平日才学虽不足道,政治上的考虑却已逐渐成熟。
“吴老师……诚斋,吴老师再怎么说,终究只是文官,若真是朝堂上有变,吴老师能做的事也有限。苏中堂,董诰回来也快一个月了,他有什么异动没有?”和珅最后一句却是问苏凌阿的。
“和公相,这董诰回来,也不过是在刑部挂个闲职,我也兼领刑部之事,有我看着呢,他没什么作为。”苏凌阿道。所谓“公相”乃是比“中堂”更高的敬称,如果大学士没有公爵之位,极难称得上“公相”。其实阿桂在世时也可以被称作阿公相,可阿桂绝少同情谄媚之人,这样称呼他也不会多得什么好处,是以叫阿公相的人一直不多。但大家都清楚,对和珅极尽逢迎,自己便会财源滚滚,是以争相应和,一时不绝。这时和珅升了一等公,苏凌阿的用语自然也有了变化。
“诚斋、苏中堂,朝廷用人,我最是清楚。诚斋还在户部,大吴老师在都察院,文官咱就能压住一半,礼部、刑部、工部向来参决大事有限,即便天下有变,也难有作为。文官的另一半,要看吏部,眼下两个吏部尚书都不在京城,铁保毕竟只是个侍郎,还有我兼领一部分吏部要务,想来也不足为虑。眼下我所担心的,主要是兵部。”和珅虽看来恍惚,但对于朝中官员部署,依然了然于胸。
“致斋,兵部的李潢是咱们的人,台费荫素来平庸,但总是占了一个侍郎的位置,我看对我们而言就是好事。剩下的一个汉人右侍郎的位置,现在空了出来,还不知何人能用,只不过……金士松想来不在话下,但庆桂……他在军机处的时候,跟咱们就一直走不到一起啊?”福长安也颇为忧虑。
“吴老师的密报到了没有?”和珅忽然问道。
“到了,我看阮元那小子在杭州,倒是安分,一直在说你的好话,吴老师做了浙江学政,那他该离任了,后面嘛……”福长安素来对阮元不算友好,但此时眼看自己这边可用人马有限,也同和珅一样,想着在这些“边缘人物”身上碰碰运气。
“和公相、福侯,老夫倒是有个想法。”苏凌阿忽然说道:“老夫前些年做两江总督,和那阮元只隔一省,倒是有所耳闻。这阮元做官,一向勤恳,读书人里名声也好,他差人到扬州说要编书,扬州的读书人就都乐意跟着他。而且他这几年来,对京城官场绝少议论,至少也没说过和公相和福侯的坏话啊?刚才你们先是说了兵部有个侍郎出缺,又说阮元的浙江学政任满了,那不如咱就做个顺水人情,举荐他做兵部右侍郎,这样他或许也会感激我们知遇之恩,在兵部帮帮我们啊?”
“苏中堂,你这棺材本也没白赚啊?”福长安笑道。他说这番话是因苏凌阿在两江总督之时,平庸贪鄙,大事几无作为,养廉银和各种冰敬炭敬却收得比谁都认真,自称做两江总督,只为赚回棺材本。这时福长安听了他举荐阮元,也不禁反讽他一番。
不过回想一番,苏凌阿之言似乎也有道理,福长安也对和珅道:“致斋,方才这两件事,我想着也有联系,阮元不做浙江学政了,兵部又正好有个缺要补,若是咱们下手慢了,难道皇上就不会去考虑这个位置吗?皇上和阮元若强拉关系,据说还都是朱珪门下呢。所以这件事只有早做,才能拉住了他。我也想清楚了,兵部要用,最好还是用个能人,台费荫那般全无用处,大事上帮不了你,李潢一个人,太引人注目了,最好还是有两个人,这样即便庆桂和咱不在一条路上,咱们也有施展的余地。更何况,反正眼下可用的能人也不多,倒不如赌上一把,万一这阮元为了报答你我的提携,就能为我们做事了呢?”
“诚斋,苏中堂,若是天下真的有变,到时候,兵部就是其中的眼,下棋中的眼。”和珅也说道:“眼下这盘棋,是我与皇上僵持不下,唯独这一眼之中,不知谁先落子。若是我先落子,占了先机,这盘棋对我们而言就是活棋。可反过来,若是皇上先手,填了这一只眼,那我们就是满盘皆输。所以这件事上,我和你们想法一样,明日我等便联名上书,保举阮元做这兵部右侍郎。”
“致斋,你……你究竟有何打算啊?”福长安看和珅若有所思,隐隐感觉到和珅早已放下了对亡妻的悲痛,拟定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出来。可这计划究竟是什么,如何执行,他却完全看不懂。
“现在就说这些太早了。眼下我等要做的,就是控制兵部,以后万一……最好还是没有万一。”和珅也没有完全说出自己的想法。
就这样,第二天嘉庆与和珅一同向乾隆举荐了阮元,都言称兵部现有官缺,阮元在浙三年,政绩出众,足以担此大任。乾隆看嘉庆与和珅居然如此一致,心中未免也有些诧异,可阮元本来就是自己想要重用之人,于是也准了二人之议,拟定了升任阮元做兵部右侍郎的诏书。正好钱楷守制归京,乾隆想让他做广西学政,就顺便让他取了诏书,前往杭州为阮元宣旨。
不过这番保荐,嘉庆却比和珅早了半个时辰上报乾隆。
“致斋,呼什图那边记得清楚,皇上确实是比我们早到了半个时辰。这下子我看是麻烦了,原本想着市恩于那阮元,可如今……这恩都被皇上用光了啊。”这日归家后不久,福长安又开始了与和珅的新一轮密议。
“皇上早有准备啊……”和珅也不禁叹道。
“你不能光感慨啊,得有个办法出来啊,这样一来,你所谓的一只眼,不就被皇上填上了吗?”福长安也有些焦急。
“诚斋,你可还记得,阮元这次进京,还有什么别的职务吗?”和珅忽然问道。
“别的职务……”福长安道:“那诏书上我记得,也还真有,有个什么入值南书房的,我记得这好像是阮元在京时就有的,想来也只是写上之后,看着正式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