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在闭关,君若便在沧居中住下了,等朝暮出关。
清晨,君若从睡梦中醒来,阳光从轩窗溜了进来,将白玉兰的影子投在君若身上。
君若翻身坐起,静静地看着白玉兰的影子。她不想破坏这一幅水墨画,往后挪了挪。水墨晕染开,像生了新枝,发了新花。
君若又往后挪了挪,水墨画舒展开,水墨玉兰图完整地呈现在玉床上,可怜君若被挤到了玉床边缘。
沧墟的阳光素来是拢在血雾里的,蒙蒙的、虚虚的,即便是那么点日头,却极偏爱那枝玉兰,如丝如缕的阳光脉脉缠绕着它,将它扑倒在玉床上。
一阵风吹来,不知是玉兰在动,还是阳光在动,又离君若近了些。
君若生怕自己破坏了这幅水墨玉兰图,下意识地往后退,噗通一声落了水。
君若探出头,手指扒着玉床的边缘,暗骂一声:“鸠占鹊巢。”
君若收拾好自己,踱步出了屋子。
屋外是大片水域,无桥,只有一个渡口,栽了株木棉。木棉挨挨挤挤开了花,红彤彤一片。
有一艘小船行来,在船尾拖拽出长长的水线。
“扶桑,你来啦。”君若将手中的木棉花递给扶桑。
沧居中并无其它房舍,扶桑住在外面,每日会划船入沧居。
扶桑接过木棉花,笑道:“低头。”
君若垂下头,扶桑将木棉花簪在君若发间,指尖触到缠着的缨线时,顿了顿,继而笑道:“君若,你真美!”
“你也很美。”君若变戏法似的又变出一朵木棉花,簪在扶桑发间。
木棉花落了一地,两人索性将房中的矮几搬了出来,摆上些吃食,又泡上茶。
屋内并无茶叶,只有清水,君若捡了朵木棉花,掰下一瓣纳入口中,细细咀嚼,又将剩余的四瓣放入茶盏中。
木棉花的香气淡雅,似有若无。
君若饮下一口茶,略有些酸涩,算不上好喝。她又饮下一口,酸涩化开,品出些甘甜来。
这生活啊,便是如此,尝遍了酸涩,于小事中便能品出一丝甜来。
君若这一生太过漫长了,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尝尽了苦楚,现下能寻一处静地饮茶,竟觉得人生所求,不过如是。
只可惜,凡尘莽莽嚣嚣,这人啊,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再多,便是贪了。
君若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又背负着累累血债,容不得她贪心。
君若放下茶盏,问道:“朝暮她还要闭关多久?”
扶桑望向平静的湖面,掩去眸中忧色:“不知。”
“穹苍宫的司沐战神可平安?”当日君若自戕,也不知司沐是否脱险。朝暮既然赶来救下自己,应当会知道。
扶桑垂着的手一颤,她掐住自己的虎口,声音无波无澜:“不知。”
君若便也不再问了,见扶桑指尖细细摩挲着茶盏,却未喝一口,问道:“扶桑,你不喝吗?”
扶桑松开手,笑了笑:“近日体寒,不能喝。”
沧墟多水汽,又有血雾笼罩,扶桑只是半鲛,还要适应。君若便叮嘱她好生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