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关键是贺尧不治疗。
明明是生了病,也不接受治疗,就这么跟僵尸似的等死,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陪你打会儿游戏吗?”夜幕降临了,宋曳问贺尧。
贺尧却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很是浅淡:“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宋曳点点头。
走了出去。
……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消毒水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
咚咚咚。
恍惚之间,他像是又听到了类似于撞墙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
咚咚咚。
这是他的心魔,黑暗的沼泽带来的心魔。
贺尧麻木地看着身旁的窗户。
明明外面是有月亮和星星的,可是贺尧看不到,他只能看见乌云,以及被乌云掩盖着的大片黑墨般的天空,没有光亮可以投射进来。
记得有抑郁症的患者,曾经说过:【我每天都熬夜,只为了死于一场猝不及防。】
尿毒症,就是贺尧的猝不及防。
他吃药,大量的药物,安眠药和治疗抑郁症的药物等等,他失眠,他熬夜。
他每天幻想着,可能睡着睡着,会猝死了也不一定。
以至于得知自己得了尿毒症的时候,贺尧的心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
反倒是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觉得像是天塌了。
那些追随着他的花痴女们,没了原来的星星眼,只是用同情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在说,多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啊,就要这么消逝了。
他挺烦的。
他懒得去回应那些眼神,同情的怜悯的,亦或者是像看白化病人那般异样的眼神。
他都不想去理会。
倒是宋曳,对他是真的好,每天都陪着他。
宋曳这个兄弟,贺尧是真心来交的。
另外一个兄弟,陈白——
陈白也来看过贺尧好几次,来一次,被贺尧赶一次。
陈白是个能坚持的,足足被贺尧赶了十多次,然后就不来了,不知道去哪了。
贺尧今天闲着没事,数了数。
他好像,赶了陈白足足16次,整整的。
忽然觉得他真是个傻子。
可就这么个傻子,竟然蓄谋已久地呆在他的身边,让他怎么想呢。
……
“贺尧,做换肾手术吧。”李笙也来了,满脸愁容。
他身为贺尧这些年的主治医生,见过了贺尧的生存生长,见过了贺尧的风里来雨里去,什么都能熬过来了,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固执。
要了命的固执。
贺尧:“你身上有来普世吗,我想吃。”
“别再吃抑郁症的药了,你这个尿毒症,很大程度上就是吃那些药的副作用你知不知道?”
“哦。”
贺尧淡淡的,眉头一挑。
“你的话说完了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不做手术呢?你现在是尿毒症的早期,换肾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出去。”贺尧转过身,背对着李笙。
白天的贺尧就是这样,冷冰冰的,对任何事情都无感。
到了晚上倒是会涌现出几分类似于文人墨客的感慨,感慨世事无常,感慨岁月变迁,感慨他活了快30年,终于要和这个靠蛋的世界说拜拜了。
李笙不愧是贺尧的心理医生,有小强一般的战斗力,在贺尧的耳朵边,嘚不嘚地劝着他。
贺尧最后是烦了,“你不走?好,那我走。”
“贺尧——”李笙还是在后面叫他,贺尧已经懒得搭理了。
贺尧站在走廊。
他好久没出来看看行走在尘世间的怪物们了。
嗯。
现在的,眼前的这些人,无论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好,还是奔走在走廊上的护士,亦或者是那些病号,咳嗽着的感冒着的,落入贺尧的眼底,都是怪物一样。
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直到——他看到了走廊,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190的个子,穿着黑色的工装服,利索的寸头。
他剪头发了?贺尧这么想着。
他扶着墙壁,隔着这群怪物们,和190对视。
然后下一秒190就消失不见了,眼前是一片黑暗了。
贺尧苦笑一声。
他已经赶走了陈白16次,他还能回来吗?
……
不知不觉,贺尧走到了楼下的花园。
这里种着大片的野百合,贺尧挺喜欢野百合的,味道清新,而且象征着生命力。
他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人,不喜欢生命,还偏偏逃不过生命力。
回去的路上,贺尧看到了沈笙的背影。
他默默地躲了起来,跟在沈笙的身后,想要看看沈笙去哪里。
沈笙进了一个房间之后,门就关上了。
贺尧把脸贴在了门上,想要听听沈笙在里面和对方说什么,没办法,这门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贺尧根本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然后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沈笙才从里面出来。
贺尧看不清楚沈笙脸上的表情,因为他已经躲起来了。
等到沈笙彻底离开之后,沈笙才走了进去。
赫然发现——
里面的人,竟然是自己住院的主治医生。
“王医生,刚刚那个男人,他找你做什么?”贺尧在老王的面前坐了下来。
老王不解:“刚刚那个男人?你是说沈先生啊,他不是你的哥哥吗。”
“他不是我的哥哥。”贺尧有些赌气郁闷地说道,“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井水不犯河水。”
“看样子,你对你哥哥有些误会呢。”
老王叹了口气:“沈先生对你真的很好啊,他刚刚找我,是来谈给你换肾的事情。”
贺尧愣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知道?沈先生想给你捐一个肾呢,这么好的哥哥,你还是好好珍惜吧,不要再说让他伤心的话了。”
“王医生,你也和沈笙是一伙的吗?”
老王不懂了,一头雾水地问:“你什么意思?”
贺尧却没有多说,转身走了。
回到病房,李笙已经离开了,他躺在床上,平躺着,眼神难得的多了几分波澜。
沈笙要给他捐肾吗?
那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呢。
贺尧冷笑着转过身去,后背的那一面对着门,他不想去相信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不想再去抱着那所谓的信赖,给一个根本就不值得的人。
贺尧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