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地问“那大师有没有说过你这病什么时候会好”
亦泠“”
问得好。
没听到回答,谢衡之又问“若是一辈子不好,我岂不是也要一生一世与你日日不分离”
亦泠“”
谢衡之可能不知道,亦泠比他还担心这个问题。
若是一辈子好不了
“我”
就在亦泠打算挣扎着再辩解几句时,谢衡之忽然打断了她。
“知道了。”
他似是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复又翻身背对亦泠,“睡吧,大小姐。”
亦泠“”
第一日便是小雪,虹藏不见,塞而成冬。
天刚蒙蒙亮,瑟瑟北风刮得枯枝乱颤,婢女们说话的声音也像裹了一层冰霜,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亦泠一夜没睡好,面对的烦心事太多,越想越睡不着。谢衡之倒是睡得很香,任她夜里怎么翻来覆去也没醒过。
到了晨起用早膳的时候,他竟还比往日多要了一碗粥,到这会儿还在吃。
太后的懿旨就在这个时候翩翩而至
揽凤院的莲花开得好,邀亦泠前去观赏。
亦泠脑子涨涨的,却还记得今天的日子。
“今日小雪,竟要去赏莲”
传旨的太监不无骄傲地说“是呢,夫人不知这揽凤院可是一个好地方。其中有暖池一片,饶是寒冬那池水也是温的,所以才有冬日莲花开这一奇景呢。”
“今早太后娘娘听揽凤院那边的人说莲花最近开得好,连忙就让小的来请夫人做今年头一个赏莲的客人,这可是娘娘对夫人的看重啊。”
亦泠大概还是见识少了,震惊了许久,直到谢衡之踏进这前厅才回神。
传旨的太监还没走,堆着笑脸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朝谢衡之行礼问安。
谢衡之却看都没看那太监一眼,抬手理着乌纱帽,径直越过了他身侧,朝亦泠走来。
“今日天冷,你不想去便待在家里吧。”
他这话一出,亦泠整个人都颤了颤。
人家太后的人还在这儿站着呢
亦泠去看那太监,果然见他脸色变了,虽垂着脑袋,依然可见其紧抿的唇角。
而谢衡之却坐了下来,将乌纱帽搁在桌上,侧身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谢衡之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可亦泠没那个胆子。
她连忙拔高了音量说道“去当然要去,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臣妇感恩戴德”
谢衡之凉凉瞥了她一眼,轻嗤了声。
果然是个只敢窝里横的。
有了亦泠打圆场,那太监也顺势告辞,没理由继续待在谢府白白受辱。
等他转身走出了前天,亦泠连连拍着胸脯纾解恐惧。
吓死人了。
虽然知道谢衡之大逆不道,可别带着她一起找死啊。
回了神,亦泠冷静下来,侧头看向谢衡之时,他竟还没走,坐在一旁悠哉哉地喝着茶,不知在等什么。
亦泠瞄了他好几眼,几度想开口,却不知如何措辞。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太后娘娘这番邀她赏荷便是要借机插手她的内宅事了。
如今火烧眉毛,太后都已经召见她了,谢衡之还不表态,恐怕她就只能等死了。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
太后有意,谢衡之也乐得接受,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还能拒绝不成。
亦泠兀自坐在那里犯愁,谢衡之余光看过去,她如画的面容像笼了一层朦胧的薄雾,眉心一会儿紧蹙鼓足干劲,忽地又耷拉着眉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几口茶的功夫,她好像变化了千百种情绪。
最后,她的目光还是转到了谢衡之身上。
“想来太后娘娘身边美女如云。”她凉飕飕地问“大人想要我带几个回来”
“”
谢衡之转头与她对视良久,却问,“真就这么在意”
亦泠没说话,只冷冷别开脸。
若是没看错的话,似乎还白了他一眼。
算了。
不同她说明白,这谢府是不会安生的。
也不知自己先前在和她莫名较什么劲儿。
“我昨夜和你说的是玩笑话。”
“什么”
冷不丁听他这么说,亦泠莫名其妙,“什么玩笑话”
谢衡之没说话,也没看她,只平视着前方。
半晌,亦泠终于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昨日说纳妾也未尝不可竟是故意逗她的。
平白害她焦愁一整夜,简直混蛋
不过生气归生气,亦泠此时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是一股直冲冲的舒畅。
她没忍住瞪了谢衡之一眼“你若早说,我也不至于一夜无眠”
谢衡之放下茶杯,起身慢悠悠掸了掸衣襟,才负手朝外走去。
“你若不愿意。”他背对着亦泠说道,“直接回绝太后就是,不必受委屈。”
这是当然。
不过亦泠心境豁然开朗,思绪也清醒了许多,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装作大气的模样。
“我哪儿有什么不愿意的呢,若太后娘娘有此美意,我当然希望府里多几个称心如意的女子来照顾大人,让大人开心。”
语气越做作,就越口是心非。
谢衡之都走到门口了,听到她这话,还是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两人遥遥相望,目光流转间,亦泠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刻意地展颜一笑。
随着她这一笑,谢衡之忽然懒懒抬起手,朝她眉心指了指,带着些许警告意味儿。
亦泠连忙垂下头,心虚地补充道“我向来如此大度的。”
谢衡之没说话,只目光寸寸地扫过她低垂的面孔,可见其冬日白雪般的脸颊映着兴奋开心的绯红。
他轻哂,转身离开时,嘴角却牵起了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