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5 澄雪

也很美，我见过你最美的样子了，它已经印在了我心里，不论你现在是怎样，在我看来都是最美的。”雪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澄。澄却羞红了脸，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看着正害羞的澄，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的问道：“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会想念我吗？”“那你会吗？”澄没有回答，跟着问了同样的问题。雪沉默了。这晚，二人一夜无话。翌日，雪走了，澄虽还生着闷气，但又不由得开始期盼来年的瑞雪下的再早一些。

    于一棵树来讲，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间又快过年了，今年与往常不同，年前连一小片雪花都没见到。澄不免担忧起来，生怕气象突变，雪不能赴约。过了年三十，依旧没见一片雪花，澄有些心急，往常的这个时候，雪早来陪她了。大年初三的夜里，天空终于飘下了小雪花，这可把澄高兴坏了，“雪应该快来了吧。”澄心想。果不然，不一会儿从远处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同的是，这一次，雪走的很慢。等走到澄的跟前，已是周身透明，行不胜衣，他扶着澄慢慢躺下，像初见的那个雪夜，紧紧依偎着澄的树干。

    “你怎么了？”澄担忧的问。“没事的，不用担心。”雪挤出一个微笑，安慰着澄。澄急了，急得她眼泪不停的掉，虽然雪什么都没说，但她可以感觉到雪的生命在她面前慢慢流逝，这样的无力感，深深刺痛着澄的心。见澄哭的泣不成声，雪的心隐隐作痛：“乖，不哭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嘛，我现在告诉你好不好。”雪边说，边像往常一样轻抚着澄的树干。“曾经，我是一片最普通不过的雪花，跟着同僚们从高空飘下。我们在空中飞舞，在大地尽情的狂欢，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当时，你还在树林里，我飘下的时候，正是你的花期，朵朵小花如蜡般晶莹，散发出的清香让我沉醉，我奋力的落在你的一小片花瓣上，只为离你更近。此后的日夜，我每天都紧贴着你，偷赏着你的美，贪婪的吮着你气味。可是冬天总要过去，阳光的照射下，我溶化的越来越快，于是我向上天祷告，让我化的再慢些，让我看你再久些，哪怕再多看一眼也是好的。终于，天地被我的执着感动，在弥留之际，他答应了我的请求，准许我化作十年人形，这十年里每个冬天我都可以见到你，前提是，十年后，我要接替云的位置，在每年的冬天为大地降雪。我答应了，可我食言了。现在想想，也许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深深爱上你了吧。”雪的嘴唇微微颤抖，千丝万缕的情感抑制不住的涌上心头，他只好停下，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今年是第十一年。”澄接过了雪的话。“你之前问过我，如果你走了，我会不会想你。当时我没有回答。但其实，我会，我会想你想到癫狂。自打我遇见你，我的每分每秒都在想着你，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每年，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数日子，直到你来。可是今年我好怕，怕你生气就不再来找我，于是一边期待着下雪，一边又生怕看到雪花却不见你。你不知道刚才我看你向我走来有多开心。可你也不知道看你这样虚弱我的心有多痛。”说到这里，澄深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回去吧，去接替云的位置，弥补你的过错。”“可是…”雪正想说话，却被澄打断：“我答应你，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会开出比以前还美的花朵，散发出最令人难忘的花香。你也答应我，明年，我盛开之时，你要为我下一场大雪，好吗？”雪听后，闭上眼，像是将曾经的点点滴滴都回顾了一番，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明年你盛开的时候，我会为你下一场最美的雪。”

    黛色苍穹撒下一片片瑰丽的六角花瓣，雪也逐渐消失在这银白色的世界。

    “爷爷，咱们院子的腊梅花开了，快去看啊。”曾经的小孙子，已长成了高大的帅小伙，拉着爷爷的手急匆匆地朝院子口的腊梅树走去，远远的就看见树旁围满了男女老少，老住户们纷纷惊讶于几十年未开花的腊梅竟在今年朵朵绽放，香飘万里。就连隔壁院子的住户也被这花香引了来，想着一探究竟。嘈嚷的人群中，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从妈妈的怀里挣下来，跑到人群的最前面，认真的观察起枝桠上灿黄透亮的杯状小花，正当看的入神，一小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了花瓣上，女孩正准备伸手捏起那片雪花，却发现又有一片飘落在了她的袖口。凑近一看，雪花上的图案极其精美又各有不同，六个小小的角上生着几根形象别致，鹿角似的冰柱；远看纯净透亮，闪闪发光，女孩入了迷，不知过了多久，才被妈妈拖拽着回了家。

    雪越下越大，如柳絮一般，扑簌簌的落下，住户们纷纷回家，忙活起晚上的年夜饭，小院的路面和房屋也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那棵忽然盛开的腊梅树依旧在雪中尽情绽放，散发着馥郁清香，而铺在她身上的厚雪则像极了缀着情花的雪白嫁纱，棉意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