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也是现在才知道高季式的先登事迹,旁人将他夸得英勇无双,却听得高澄一阵心惊肉跳。
先登之功之所以重,就是因为它的危险性太高,基本都是把这份赏赐留给家卷。
这莽汉灌了几口酒,居然置生死于不顾。
高澄爱他这份勇,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偏偏是与他长久相伴,感情深厚的高季式,他又怎能不加以训斥。
高季式也感觉到高澄真的生了气,连声告罪。
高澄还是不消气,原本三千匹布要分赐三人,但高澄嘴巴一张,就抹了高季式应到手的一千匹,由段韶、斛律光两人各分一千五百匹。
临了还告戒高季式道:
“将不可无勇,但潼关无援,早晚必下,这等时候又怎可先登犯险,这是莽夫之勇。”
高季式见高澄语气软了下来,连忙应了下来,只说自己以后定是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再行搏命。
高澄这才放过了他,等三人都走了后,高澄唤来一名亲卫,命他先回洛阳报捷,同时让渤海王府管事从自己多年积攒的俸禄里拿一千匹绢布送去高季式府上。
亲卫领命下了城墙,打马急奔洛阳报捷去了。
当朝阳升起的时候,彻夜未眠的高澄在关内集结了全军,又一次重申了对将士们的许承诺,并且告诉他们这一次夺取潼关,人人有赏。
一时间,潼关内,呼唤声震动天际。
高澄麾下人马在潼关休整了一天后,他调集了麾下骑卒,累计有段韶部一千、高季式部五百、亲卫骑五百、武川骑一千以及可朱浑元一千骑、侯渊一千骑,共五千骑。
其中高澄旧部三千骑一人双马,其余可朱浑元与侯渊都是一人一马。
高澄将这五千骑都交由段韶统领,命他带上粮食走潼关西侧的禁沟,进入关中平原东部。
交代他,若无机会,不许强行攻城,只需沿途烧踏春苗,用手中的粮食诱使,或者用兵刃胁迫东部百姓东迁。
另一个意图就是希望能够给宇文泰上点压力,急了才会出现破绽,也算从侧面支援高欢。
高澄之所以没有乘胜取长安,自是因为关西的州郡兵已经陆续在长安聚集。
夺了潼关,过去被阻绝的探子们也重新与他联系上了,知道宇文泰渡渭水与高欢决战等许多信息。
派出段韶领骑兵袭扰第三个用意是,宇文泰若在渭水以北击破高欢,有段韶马踏关中平原,想必他也不敢趁势东出,否则一旦被堵住了归路,都不一定能回来。
又让慕容绍宗、可朱浑元、侯渊三部屯驻禁沟以做接应。
自己领其余人坐镇潼关。
战争本就如此,各行手段。
战场上翩翩君子的风度,早在《孙子兵法》问世后,就已经被时代所淘汰。
宇文泰暂时不知道高澄要抢夺他本就不多的人口,即使知道也无可奈何。
如今的他全部精力都放在与高欢的决战上。
洛河与渭水之间的沙苑。
高欢与宇文泰的哨骑都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两方都有了准备,高欢一侧是将近十六七万的六镇鲜卑与契胡兵。
而宇文泰则是他压箱底的三万精锐步骑。
两方安营对峙的时候,宇文泰麾下将领达奚武带了三名骑兵装作东魏哨骑,成功进入高欢大营刺探情报。
得知高欢详尽情报,两方实力相差悬殊,但宇文泰却从中看到了东魏军队的松懈,也更加了解了对手的傲慢与轻视。
对于这一战的信心,宇文泰越发充足。
信使带来的高澄出恒农往潼关进军的消息宇文泰也不管了。
他甚至期待高澄向长安进军,州郡兵正在集结,长安守备无需担忧,只要自己击退高欢,高澄攻长安只会是死路一条。
若是自己败给高欢,那无论高澄是否西进长安都保不住。
如今宇文泰最担心的高澄趁机在关内烧杀抢掠。
攻城需要步卒,但是破坏关中田亩只需要骑卒便可。
那高澄财大气粗,骑兵都是一人双马,来去如风,还真逮不住那家伙。
而按照宇文泰对高澄的了解,他还真可能那样做。
一念及此,宇文泰不禁暗恨,若自己多一支精骑,在关内设伏,一定能狠狠咬下高澄一块肉。
但随即又释然,若不是自己兵力不足,高澄也不敢如此放肆。
正当宇文泰思索破敌之策的时候,除去先前那名回来报信的骑卒,达奚武带着另外两人回来了。
倒不是不想一直潜伏,只是入了夜还在营内晃荡,无论怎样都会引起警觉。
达奚武这次为宇文泰带回来了一个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