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不一定有,但对自己、韩王、张文瓘三人的不满情绪这是肯定有的。如果自己完全不理会告密者,名声是好听了,那也等于把自己眼睛和耳朵都堵上了,尔朱荣是啥下场?论武功,自己恐怕还比不过那位天柱大将军呢!
于是王文佐只能让卢照邻先粗筛一遍,把那些太离谱的,被举报对象身份一般的给剔除掉,只把那些听起来比较真实的,被举报者身份也比较重要的举报信交给自己,但即便是这样,数量也让王文佐不禁瞠目结舌,如果这些举报信有一半属实的话,朝中百官基本就没剩下几个活口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王文佐道:“改变这种局面!”
“什么意思?”卢照邻问道:“您是说对沛王他们——”
“不,不!”王文佐摇了摇头:“鲜血只会带来更多鲜血,这玩意不能开头,绝对不能!”王文佐的语气坚定。他思忖了片刻,问道:“皇后,皇后如何?”
“皇后?”卢照邻不解的问道。
“我是问皇后的名声,在民间!”王文佐问道:“比起我们几个!”
“这个——”卢照邻露出一丝苦笑:“皇后的名声还不错,很多人说她被您欺瞒了,有的人甚至说皇后被软禁在宫中,已经无法和外界交通,有的人甚至号召救出皇后来——”看到王文佐的脸色,卢照龄赶忙识趣的停住了:“主上,这只是属下的一面之词,您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不,升之,我只是担心!”王文佐冷声道。
“担心什么?皇后不是和主上一边的吗?”卢照龄不解的问道。
“皇后现在的确和我们一边,但那只是现在!”王文佐冷声道:“现在她需要我来稳固大位,可等她生下男孩,大位稳固了之后,而我的名声又这么臭,她会不会顺势把我干掉,收买民心呢?”
“啊!”卢照龄已经是面色大变:“那主上我们应该怎么做?先下手为强?”
“不!”王文佐摆了摆手:“她还怀有陛下的骨肉,先等到孩子落地了再说吧!”
“是,是!”卢照龄连连点头:“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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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兵马使府。
马蹄落下,砂石四溅,李敬业气喘吁吁的跳下马,满身都是鞣制皮革和血腥的味道,他粗着嗓门大声喊道:“仔细点,把后面马车上的猎物收拾好,别把皮子弄坏了!”
“郎君!长安有急信至!”骆宾王应了上来,神色凝重。
“长安?”李敬业从好友身上嗅到了不详的气息,他将缰绳和马鞭丢给随从:“走,去书房说话!”
书房。
“陛下于婚宴上突发风疾,皇后有孕在身,以朝政委以王文佐,张文瓘,李元嘉三人!”
一名婢女用一把象牙梳子小心的打理着李敬业的胡须,然后涂抹香膏,涂抹均匀,让其又光亮又香气四溢。徐敬业将信笺丢到一旁:“骆兄,你怎么看?”
“这应该不是王文佐等人下毒!”骆宾王答道。
“哦?为何?”李敬业一边享受着婢女的侍奉,一边问道。
“依照信中说的,天子风疾突然发作乃是在护良公子与长公主的婚宴上,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等事,根本没法控制接下来的情况,隔绝中外。说白了,下毒之人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在天子倒下后获利,像这样的根本毫无意义!”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李敬业叹了口气:“而且先帝原本就有风疾,今上在,为太子时身体就不是太好,只能说王文佐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天子的病早不发,晚不发,偏偏等在他儿子的婚宴上发。”
“我倒是觉得这对于王文佐来说未必是啥好事!”骆宾王笑道。
“哦?天子不能理事,皇后现在是个孕妇,张文瓘和李元嘉两人都是土埋脖子的年纪了,中枢大权往他怀里跳这还不是好事?”
“自古以来取天下要么由难而易,要么由易而难,始终易或者始终难那却是没有的。王文佐此番取权甚易,但守之则难。天子眼下风疾,皇后未来所生是男是女还不一定,沛王等人岂会坐以待毙?照我看,长安城中眼下当然是风雨飘摇!”
“嗯,可就算如骆兄说的那样,与远在蜀中的我等又有何关系?”李敬业苦笑道。
“郎君,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则生,这个道理您总明白吧?若是您现在在长安,以父祖之威名,必然会被卷入其中,难以自全。还不如现在身处完全之地,手握重兵,以待时机的好。”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敬业点了点头:“不过王文佐在蜀中也颇有支党,护良便是凭此险些夺我大功,骆兄以为眼下当如何行事?”
“蜀中郎君可以潜夺之,多为善事,结交豪杰,以待时机。至于长安那边,接下来肯定会有不少书信往来,拉拢郎君的,郎君须得小心行事,不可授人以柄,被卷入其中。”
“这个我明白。”李敬业叹道:“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世事无常,也不知道天子这病还好不好得了。”
“天子的病就算能够痊愈了,等待他的肯定也不是昔日的天下了!”骆宾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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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太极宫,皇后寝殿。
“皇后陛下,您要注意歇息,不能太操劳了,不然对腹中胎儿不好!”御医在诊断了皇后后的脉象后劝道。
“嗯,我知道了!”皇后点了点头,示意御医退下,她对一旁的王少监招了招手:“鄱阳王如何了?”
“刚刚吃了东西,已经睡了!”王少监低声道。
“还哭着要娘吗?”皇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