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这些年不大管事,就在家里享福,此刻儿子呆傻,他需要站出来遮风挡雨。
他随即出门去寻了亲朋好友,再回来时,眼中全是绝望,“那些亲戚朋友都知道了咱们家的事,怕借过来没法还,来来去去就得了三十贯。”
沈彬才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闻言就怒了,“翁翁,往日咱们家对他们可不错,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这不叫忘恩负义。”沈桥叹道:“在这等时候,帮忙是情分,不帮……那是本分。从来救人都是救急,谁会救穷?咱们家眼看着就破落了,差的钱不少,出手相助弄不好就血本无归……你若是分不清这个,以后难为人。”
沈彬年轻,闻言不禁绝望。
沈桥叹息着,“你去吧。”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儿子。
“为父倔,你也倔,所以才得了这个报应。如今走投无路,为父……为父见你模样心疼,却帮不了你。”
沈桥抹了一把老泪,“为父此刻只想把那个范湖给弄死,可陈松却只是推卸,为父怒啊!愁啊!可却无计可施,无能为力……”
他就这么坐到了第二天凌晨。
当沈彬再进来时,见到自家翁翁的头发全都白了,不禁惊呼道:“翁翁,您的头发!”
沈家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赶来。
沈桥颤颤巍巍的走出去,晨光中,众人见他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不禁也跟着心灰意冷。
“别怕。”
沈桥笑道:“此事不是不可为,只是官府却是靠不住了。”
那靠谁?
晨间的沈家大院里,死气沉沉的。
“老夫总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可如今想来当初却是错了,太倔,太好面子。大郎这是羞怒难当,气疯了,总得想个办法吧……”
他扶着门框,叹道:“如今只能去求那人了。”
众人抬头,有些不解。
“彬哥。”
沈彬上前扶着沈桥。
“你去。”沈桥自嘲道:“都是翁翁的错,你去一趟汴梁。”
沈彬问道:“翁翁,去汴梁做什么?”
“你去寻那人……就说……”沈桥闭上眼睛,“就说老夫错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强撑着,此刻一认错,整个人看着都颓废了下去。
“翁翁,谁?”
“你堂兄……沈安。”
……
“陛下,各处汇总来的消息。”
朝会中,不断有消息传来。
“京东路各地,百姓踊跃借钱,连刚受灾的兖州都有十多万贯,加起来……”
赵曙心中有些小得意,“京东路有两百余万贯。”
接下来是其它地方的消息。
“河东路……三百余万贯,这些是大致的,随后会有精细的报上来。”
赵曙微笑着看向下一份:“河北路也有三百余万贯。好!”
剩下还有几份,赵曙心中欢喜,抬头道:“诸卿,百姓踊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支持北伐,支持新政。耶律洪基若是在辽国发动这等借贷,百姓可会出钱?朕敢断言,整个辽国不会超过五十万贯。”
韩琦说道:“是啊!辽国本来就穷,加之这几年对大宋屡战屡败,心气早就不如以前。等大宋各处百姓踊跃借贷支持北伐的消息传到辽国,耶律洪基怕是会夜不能寐,诚惶诚恐啊!”
“诚惶诚恐也无用!”赵曙淡淡的道:“从他们占据了幽燕之地开始,这一战必然会发生。世间无人愿意束手就擒,如此,朕将用大军去达成目的。”
提到北伐,韩琦又有些蠢蠢欲动,“陛下,臣最近每日闻鸡起舞……”
呵呵!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富弼出班道:“陛下,臣听闻昨夜韩相在家观看歌舞,通宵达旦,先前来上朝时,马车里的鼾声震动汴梁。”
赵曙想象了一下:天还麻麻黑,一辆马车在一群骑马的官员中间缓缓行驶,里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鼾声,于是人人侧目。
这样的韩琦闻鸡起舞?
陛下,他在忽悠您!
韩琦打个哈哈道:“陛下,臣昨夜是琢磨兵法,直至深夜才睡。”
赵曙叹息一声,心想韩琦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罢了。
他刚想转移个话题,就见韩绛一脸的纠结,就问道:“韩卿为何如此?”
韩琦说道:“臣只想学好兵法,报效官家。”
赵曙尴尬的道:“朕问的是……三司使韩卿。”
朝堂之上有同姓的最让人头痛,而且当两个的称呼都一样时,能逼疯皇帝。
韩琦悻悻的回班,韩绛出班道:“陛下,钱不少了。”
“韩卿何意?”赵曙看着手中的奏疏,心情愉悦之极。
韩绛说道:“陛下,北伐差钱,可如今各处报上来的,差不多千万了吧?”
赵曙点头,欣慰的道:“有了。”
韩绛说道:“如今缺口已经堵住了,官家,再借下去……两分利,到时候怕是还不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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