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起身,缓缓往后面去。
他先去看了高滔滔。
高滔滔在睡觉,仿佛先前的激动都是假的。
赵曙走过去,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高滔滔动了一下,依旧沉睡。
“你我夫妻多年,我怎么不知道……”
赵曙微笑着。
他当然知道所谓的托梦是假的,妻子只是不忿宗室的态度,借着大捷的机会来震慑罢了。
“我不算苦,所以别操心。”
赵曙再摸摸她的脸颊,然后缓缓出去。
帝后简单的话里,却带着浓浓的情义。
飞燕稍后过去服侍,刚想给高滔滔盖上薄被,却骇然发现她泪流满面。
许多时候,夫妻之间都会相互隐瞒一些事,特别是一些压力。
赵曙去了祖宗牌位那里,开始漫长的念叨,得意的说着在自己的统御之下,大宋如日中天……
邙山书院也沸腾了。
学生们罢课了。
“我等要喝酒!”
一个个年轻人在咆哮,有的满脸红痘痘,依旧激动的发狂。
教授们很头痛,想呵斥吧,却担心学生们会不搭理。
“学生们太过兴奋,此事怕是不好办。”
“压不住!”
大家都在看着王雱,可王雱也很激动啊!
沈安、赵顼、他、折克行……四人之间又多年的交情,如今沈安灭国,他与有荣焉。
关于怎么灭掉交趾,沈安多次在地图上推演过,他们很是清楚。当初还嗤笑过沈安,说他地图无敌。可如今沈安真的就灭国了啊!
“不知道山长是怎么灭的交趾。”
一个教授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外面的捷报只是说沈安率军南下,灭了交趾,俘获李日尊父子,交趾作为一个国家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具体是怎么灭掉的没说。
王雱看着那些学生,淡淡的道:“一路突击过去,直至升龙城。”
教授们看着他,都客气的点点头。
就你知道!
嘭嘭嘭!
有人在拍打课桌,渐渐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让他们欢喜吧。”
王雱转身回去。
欢喜的情绪怎么压都压不住,教授们也是如此。
于是关于此次战局的各种推演就出来了。
最后大家争执不下,有人就去打探了消息,回来说道:“山长是一路狂飙突击,直至升龙城下。”
几个教授面面相觑,都想起了王雱先前说的话。
“果然是天才啊!”
王雱告假了,他准备去约了苏轼一起喝酒,为沈安庆贺。
一路到了开封府府衙前,王雱遇到了个熟人,就寒暄了几句,随后准备过去。
“……那沈安此次立下灭国之功,归来后怕是不好制服了。”
“要不……种谔呢?”
“对,种家和咱们走得近,毕竟是大儒之后。咱们造个声势如何?就说此战种谔功大,却被沈安打压。如此既能压制沈安,又能让他和种谔离心。如此他就多了个将门对手……这是一箭双雕啊!”
“好主意!”
王雱听到这里不禁冷笑看过去。
吕诲和几个官员正在前方缓步而行,因为他们穿着官服,百姓都离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很是肆无忌惮的说着这些事,却不知王雱就在后面。
“无耻之尤!”
吕诲听到这个声音,马上举手,示意噤声。
众人回头,见到是王雱后,都松了一口气。
在对头的面前说坏话不算什么,比这个更恶毒阴险的都有过。你要是不满意,那大家就来玩玩,看看谁的手腕更厉害。
“王元泽,见到我等不行礼吗?”
一个微胖的官员沉声道。
“吴兴,你何时和吕诲搅到了一起?”王雱冷笑道:“你乃龙图阁待制,是了,你担心安北兄此次灭国之功太大,归来必然会寻个封赏,他再升职就是龙图阁待制,正好顶掉你这个庸庸碌碌之辈,所以你慌了?于是就和吕诲等人在图谋阴安北兄。可却不知道隔墙有耳。”
吴兴淡淡的道:“一派胡言!”
这东西怎么说呢?
这时候你要想抓证据就得抓字面证据,几句话……你难道能留存他们的声音?
所以这等指控大伙儿只是哂然一笑罢了,没谁当回事。
可王雱是谁?
“吕知杂在御史台厮混良久,和安北兄数次交锋,都灰头土脸,如今这是想效仿赵高指鹿为马,顺带想害死安北兄吗?”
此刻见他们争执,周围的八卦党们才敢过来围观,听到这话后,不禁都呆了。
吕诲的面色一冷,这才知道王雱的阴毒。
赵高是谁?
先秦的亡国祸首。
他先是和李斯合谋,伪造诏书逼死扶苏;随即扶持胡亥继位;最后他翻脸一击,弄死了李斯,独掌大权……
把吕诲比作是赵高,是暗示他准备祸乱朝政。
而跟着吕诲的这几名官员,不言而喻,都是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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