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旱灾,没得吃。几年前我便随人到广东卖艺维生。”
“既然是卖艺,怎么又当了兵?”
蒋锁古怪的一笑:“那年在广州跑码头卖艺,正遇到你们登岸袭扰。班子遭了兵灾,死得死,逃得逃,只剩下我一个,走投无路,便当了兵混口饭吃,后来得了熊督的赏识,先当了家丁,又升了把总……”
“梧州城破,熊文灿的家丁大多在榜山溃散,你是如何搜集残兵又是怎么潜伏下来的?”姬信问道,“易浩然又是如何联络你们的?”
“此事自然有内情。”蒋锁道,“不知道小人说出来了,可否饶我一命?”
“你若能有立功表现,自然可以罪减一等。”姬信道。
“与我纸笔,我写出来便是。”
“你识字?”
“小人年幼时也读过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
陈白宾斥道:“你少装神弄鬼,有话说就是了!”
“小的嘴笨,说起来怕是不毛病。还是写出来好些。”蒋锁道,“何况此事事关元老院常委会,此地耳目众多,说出来若是被人听去了,只怕小人性命不保。”
这话说出来,姬信和陈白宾都大吃一惊。这蒋锁一开口就是重磅的消息,“事关元老院常委会”,这几个字的份量太重了。别看他们天天把元老院三个字挂在嘴边,但是明国的土著大多对“元老院”并无概念,很多人只知道“髡贼”“髡人”,最多就是知道一个“澳洲人”,正儿八经知道“元老院”的,大概万中无一。更不用说“常委会”了――哪怕在临高的归化民中都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此人居然一开口就说了出来。
再联想到俘虏们供称蒋锁虽然不过是区区一个把总,却统带过熊文灿最精锐的家丁队,显然是熊的亲信之一……
莫非这次梧州事变,背后还有某些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两人顿时都紧张起来,说起来,这次梧州事变的确让人觉得有些蹊跷。姬信和陈白宾都知道,梧州出事,对元老院里的某些人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莫非……
他们谁也不敢把话说出来,陈白宾道:“既然如此,就给你纸笔。”说着叫人送来一份文房四宝,又关照衙役将蒋锁的手铐去掉。
审讯椅面前的胸扳甚为宽大,原本就可以当作一张小桌子来使用。去掉手铐便可写字。
看到蒋锁提起笔开始书写,姬信吩咐后堂内的衙役牢子且退到院子里去,免得让瞧见了蒋锁在写什么。
“你们且在廊檐下听候吩咐。”
“姬局,这蒋锁会写什么东西出来?”陈白宾到底年纪轻,有些沉不住气。
“不好说,不过他就是个区区把总,能知道什么?更有可能是瞎咋呼,想活命乱写一气。”姬信说,“不管这个,让他写就是,大不了浪费几页纸。”
眼见这蒋锁下笔如分,很快便写满了一页纸。吹干之后折了起来,舒了一口气道:“写完了。”
姬信生怕这供词里有什么要害的东西,真要是牵扯到元老院内部的什么秘辛,那就不是什么撕逼的问题了――性质只怕会严重一百倍!
他没有召唤廊檐下的衙役去取,而是直接起身走过去,亲手拿起了供词。
蒋锁忽然整个人暴起,一手抓住了姬信,一手握住毛笔的笔杆,朝着姬信的眼睛狠狠的戳了过去。
姬信大吃一惊,身子便要闪避,奈何胳膊在蒋锁紧紧抓住,如同铁箍一般,动弹不得,眼瞅着乌黑的笔锋朝着双目而来,姬信情急之下只能头往后仰,避其锋芒。
幸好,蒋锁只是双手被开了铐,腰部以下依旧被戒具所约束,椅子又是固定在地上的,仅凭双手的突刺,范围极小,姬信一个后仰便躲开了毛笔杆,只是嘴角上被重重的戳中,只觉得一阵剧痛,口中咸甜,当即流出血来。
陈白宾一时呆住了,眼瞅着姬信脸上流血,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来人!”自己跳了起来,随手捞起一张板凳便冲了上去,一板凳砸在蒋锁的胳膊上,这才将姬信从蒋锁的手中救出。
姬信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狼狈不堪。此刻外面的衙役和警卫都冲了进来,见次场景不无大吃一惊,当下水火棍齐下,将蒋锁打得头破血流,重新给他戴上了镣铐。
姬信只觉得脸颊和口中火烧火燎一般,血不断的涌出。他摸了摸脸颊,似乎也有一道伤口,连皮肉都翻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