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闭着眼,手指在茶桌上有节奏地敲打,嘴里哼哼唧唧地吟唱着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忽然睁眼,起身对我道:“行了,你跟我来。”
我见他仍旧带着我,去了后厅,走到墙上古旧的人像画前。
不同的是,这一次,墙上少了后卿的画像,只有怀玉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画中的怀玉,似乎变得丰盈了许多。
陈子行似笑非笑地道:“你还记得,你们当初遇到的那条雪蚺么?”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这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陈子行喊我闭上眼睛,回忆我们当初在不冻泉上的冰河,看到的景象,在我耳边,催眠一般,轻声细语地道:“如果我告诉你,那条雪蚺,就是怀玉,你会做何感想?”
耳边传来陈子行嘿嘿的冷笑声,声音莫名的渺远。我大惊睁眼,就见自己已经不在陈家祠堂的后厅,而是在冰天雪地的昆仑山腹地,在不冻泉的冰河之上。
我面前,是一座巨大的、蛇形的透明冰雕,几乎有一座山那么高。
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恍惚间,眼前的巨大冰雕中,竟慢慢透出一个冰清玉洁、飘飘欲仙的绝美少女来。
少女的肌肤,几乎和冰雕一样,剔透洁净,我甚至能够透过她的身子,看到冰雕里的景况。
她面上含笑,手里拿着一支缀有雪白曼陀罗花的法杖,款摆着蛇身,冲我飘来。
我知道,她就是怀玉。
骤然见到她,我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怀玉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当先问道:“你要见我?”
我点点头,收敛心神,尽量不和她清泉般透彻的目光相接触,看着脚下同样剔透的冰河面,闷声道:“你要对付的人是我,把沈佳恩放了。”
“咯咯咯……”
怀玉发出一串很好听的娇笑声。
我只觉得面上拂来一阵香风,急忙抬头,目光正好和她胸口那道诱人的春光撞上,慌忙想退,却被她用胳膊缠住脖子,瞬间动弹不得。
“你再想想,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真的是为了救她?”
我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怀玉叹了口气,松开勾着我脖子的双臂,漂浮在离我一米左右的半空中,眼波流转,幽幽地道:“看来你没明白我说的话。这样,我换个说法,你要救的那个人,真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怀玉,我脑海中的记忆,竟忽然变得混沌起来。
很多人,很多事,都仿佛被石子打散的水面倒影,正在渐渐变得模糊,离我远去。
“你做了什么?”
我瞪大眼睛,努力想保持清醒,却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的,深藏在脑海中的,这些年发生的事,开始像翻过的书页一般,一幕幕地抽离。
“你仔细想想,你是怎么见到我的?你难道就不感到奇怪、困惑?”
我感觉脑子就快裂开了,痛苦地抱着脑袋,怒吼道:“你别说了!”
怀玉仍旧不依不饶,声如清泉地道:“你所经历的一切,见过、爱过、恨过的人,都不过你脑海中的执念,包括我在内。执念太深,你就永远醒不过来。梦再美也始终是梦。你要解脱,就要逼迫自己醒来。”
怀玉的话,如同唐僧的紧箍咒一般,说得我头痛欲裂。
我惊骇地意识到,她正在用一种超乎想像的强大力量,一点一点地蚕食我脑海中的记忆,把我变成任她摆布的傀儡。
而沈佳恩的身影,也在她的不停念叨中,在我眼前,渐行渐远。
我开始后悔自己过来找怀玉了。
相比被她折磨,我宁可自行了断,带着美好的回忆死去。
只可惜,现在已经太晚了。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耳边清清楚楚地听到,沈佳恩甜美的声音,一如我俩初遇时,那般羞涩和美好。
“相公,天亮了,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