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文庄十岁的自己,似乎冥冥之中,我俩的命运,总要纠缠在一起,历千百年,不曾割断,心中也不知道这是幸或不幸。
我叹息道:“这样吧,你要真想报答我,十四年后,你去中原一个叫文庄的地方。那儿有个孩子,叫范——”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我自己就是范一阳,那文庄十岁时的我,怎可能还叫范一阳?而且,如果让她十四年后,去找长大了的我,这不又陷入死循环中,沈佳恩最后不还是得死吗?
见我突然收嘴,小孟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追问道:“叫什么?”
我内心悲凉。与其让她重复这样的悲剧,还不如就此放手,让她和我的牵绊,在此时此刻,彻底终结。
纵使将来天各一方,知道她还活着,活得安好,总强过她死在我怀里,我却无能为力。
我摇摇头,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哽咽道:“没什么。我是说,你要真想报答我,就别打听我的事,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好好活着,也就不枉我走这一遭了。”
“大哥哥,你哭了吗?”小孟满脸关切,就要上前替我擦泪。
我慌忙后退,推开她的手,粗暴地喝道:“你别过来!”
小孟眼里掠过一丝失落,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微微隆起的胸脯上。
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让我心疼。
她抽抽搭搭地道:“小孟不知道,大哥哥到底是谁,但是……但是小孟觉得,自己和大哥哥,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听大哥哥哭,小孟心里也疼,也不舒服。”
我知道,我再待下去,肯定会忍不住摘掉挡在我俩面前,这层薄薄的帽檐,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
我咬咬牙,忍住泪水,用尽量听起来冰冷的语气道:“你想多了,我不认识你。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好好活着。再见。”
转身的瞬间,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
离开海滩,离开沈佳恩,我忽然感到无比落寞,不知道何去何从,一下子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我失神地走在路上,耳边忽然听到“梆梆梆”,敲梆子的声音,从头顶上空传来。
抬眼望去,只见天空中,竟赫然悬挂着一轮斗大的日晷。
梆子每敲一下,日晷就顺时针,往下挪一个刻度。
我正看得出神,那日晷忽然从天而降。我闪避不及,惨叫一声,只觉得脑门刺痛,顿时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床单和被褥都是新的,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清香。头顶的天花板上,还悬挂着粉色的风铃。
这地方,好像有些眼熟。
我还没认出来,丁启和丁芸已经推门进来。
见我醒了,丁芸放下脸盆,将毛巾递给我,笑着道:“可算是醒了,睡了三天三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凤凰山山脚下的那间木屋。
丁启双手环抱胸前,慵然道:“大人交代过,让我俩务必照顾到你醒过来。现在好了,你醒了,我兄妹俩也该走了。”
我慌忙喊住他俩,问道:“平等王到底在哪儿?他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帮你,我也不太清楚,这你得自己去问她。至于她在哪儿……”丁启冲我眨了眨眼睛,“先前去酆都冥界,你不是就见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