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修,你看,这个风信子是今天我和大嫂去买菜的时候,一个信基督教的老太太送给我们的,说是她女儿开花店,有很多的花,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因为风信子的话语就是坚定和注视,代表着重生的爱,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富人生。”
从前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每一种花,都有不同的含义。
直到现在,我了解了,才发现它们里面包含着的真挚祝福。
我将风信子花盆放在了窗户旁边,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顾谦修,他头发的伤口还包扎着纱布,但剃掉的部分已经逐渐长出头发来了。
我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这么耐心地将一种花的花语讲给顾谦修听,他目光直视着前方,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游魂想些什么。
自从手术之后,我跟他说话,他就经常是这样的状态。
刚开始频繁发现的时候,我害怕地问了赛文教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手术还损伤到了哪里,比如视觉神经,有时候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却觉得自己并没有被他真正的看在眼里。
我不懂,有些担心。
可是赛文教授给他重新检查了好多次的身体,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告诉我他除了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问题。
再住几天院后,他们甚至就可以回家了。
不过我和顾嫂子商量好了,决定并不那么早就带他回国。
想等两个月后,他更加稳定了,各项检查确定恢复很好,才坐飞机回国内休养。
“谦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看着失神的他,忍不住又喊了一声,重新拿起手里的风信子对他晃了晃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风信子。”
他的声音沙哑晦涩,已经好几天没有怎么开口说话了。
每次跟他说话,他都是选择性回应的。
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顾嫂子,除了点头就是嗯,都快让我怀疑是不是动了个手术又伤了语言系统。
可看他冷淡的语气,似乎又只是单纯不想要回答我而已。
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应该要怎么样回答才好。
重新把风信子放下之后,我走到了他的面前,帮他把被子盖好,轻声说道:“差不多也到睡午觉的时间了,医生说,病人一定要多休息,这样才能好得快些。你先睡觉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等大嫂过来,我就回家给你做饭,让她陪你一下。”
我抓着他的手,感觉那冰凉的温度,连忙将其塞进了被子里。
就怕他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毕竟刚动完大手术,稍有不慎就不好了。
顾谦修依靠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对我有一点记忆了?”
他没有说话,微微眨了眨眼睛,再看着我的时候,眸底似乎多了几分疑惑。
我不厌其烦地说道:“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夫妻,只要我在这里照顾你的一天,你迟早会把我重新印刻在你的心里头……不,脑海里的。你就当这是新生,跟我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全都是重生的记忆……”
顾谦修静静地注视着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我说的话给听进去。
许久,才听见他吐出了一个字,“重生?”
“嗯。”
我坐在床边,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和小刀,一边削苹果一边说,“你看,你连自己动手术都忘记了。先前脑袋里长了肿瘤,让你很痛苦,我和家人们千方百计地劝你,才让你同意动手术……赛文教授果然不愧是脑科方面的顶尖专家,能这样将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赛文教授还说,他也是幸运的,你的例子,都要被纳入病例用来教导他的学生们呢。”
“是吗?”
“是啊……幸运的你,幸运的我们……我的选择没有错,我替孩子们留住了你。”
“孩子们?”
“我们的孩子啊!”
顾谦修一脸茫然的样子让我十分无奈,可当我仔细一想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慌了。
现在是手术的第四天,前几天他的状态很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也就从昨天开始,会开口说点话,认了顾大嫂。
如今忽然问这样的问题,不会是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记得了吧?
“顾子箫,是你和我的大儿子,还有顾子扬顾子欣,我们的双胞胎宝贝……顾笙,是你和我的养女。”
“顾笙……是林浅的女儿。”
顾谦修这句话一出口,把我给听愣了。
“你倒是还记得她……就是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忘光了对吗?这到底是什么肿瘤?怎么那么可恶?偏偏夺走了你最重要的记忆!”
越说,我就越觉得心酸委屈,手上一用力,刀子收不住,直接在食指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腥红的血很快就流了出来,惊得我连忙拿纸巾捂住了手,隐隐发疼着。
再抬头看顾谦修,发现他眉头紧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流血的食指看着,好像是在担心的模样。
我心头一暖,连忙说道:“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口,我去外头找护士处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着,我就急匆匆走了出去,等找到护士帮忙包扎时,对方还很温柔地嘱咐了我一下,让我小心一点,这要是再用点力,可就真的要连皮带肉削下来了。
我应了好,才急匆匆带着包扎好的食指回到了房间。
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顾谦修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站在窗户旁看着那盆风信子。
大概是生病住院的缘故,他的背影看起来都纤瘦了不少,本来就是又高又瘦衣架子的模样,现在可好,更像是竹竿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再瘦,我的丈夫还是最好看的那个男人。
“风信子很漂亮吧?老太太告诉我,除了紫色,还有黄色,白色的,你要是喜欢,等出院我就去买,然后摆在小阳台上,你天天都可以看见了,看点充满活力的植物,心情都会好不少不是吗?”
顾谦修目光专注而出神地凝视着风信子。
许久才回过头来看着我,扫了一眼我受伤的食指,低声问我:“疼吗?”
说着,便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轻轻地按了一下伤口。
我吃痛了一声,说:“当然疼,刚才没注意,都快削到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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