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彼此留个好的念想,只要你把休书一写……”
“我不写。”叶瑾打断她的话,逐字逐句地,坚定毅决地开口,“我永远都不会休了你。”
丹珠面色一变,正想破口骂他言而无信,却听他继续道:“你若实在不想要我了,你来写吧,由你休了我。”
最后那几个字,仿佛用尽他全身的力气,紧握的拳头里,短短的指甲掐出了血迹。
丹珠惊讶望着他,像是在重新认识他这个人。
怔忡良久,她终于反应过来,几乎是跳起来扑到桌前,正要执起笔,他却一个箭步冲上来,从后面紧紧箍紧了她的双臂。
丹珠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挣扎,“你又想反悔……”
叶瑾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疲惫地闭上眼睛,“明天……明天再写好么?”
丹珠喉中涌起一阵苦涩,屏住气息没动。
他抬起头,眼里有泛红的血丝,“一晚,我们再做一晚夫妻吧?”
“……”
“就一晚,好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声叹息。
丹珠哽住,隔了片刻,突然推开他的手,凝声道,“不过再过多少晚,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我明白…”叶瑾张开双臂重新抱住她,在她的脸上蹭了蹭,低声轻语:“我不贪心,就一晚……”
他的手臂如此有力,牢牢地要将她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丹珠怔怔地,眼睛眨了眨,泪珠子就抖了下来,溅在他圈在腰间的手背上。
她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一夜,两人都失眠了。
他说要做最后一夜夫妻,丹珠还以为叶瑾会抓紧时间对自己做那啥,但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整个晚上,他只是静静地搂着她并排躺在床上,瞳仁幽黑深邃,里面似有烈焰在焚烧,痴痴地凝着她。
丹珠不敢和他对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军心动摇了,只能全程闭着眼假寐。
好不容你熬到天亮,她迫不及待低爬起床,唰唰唰地将休书写好递给他,
“你签字,再按个手印,我们之间就算结束了。”
叶瑾展开那一页纸,上面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清晰地写着——
“丹珠与叶瑾情缘已尽,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扰。”
短短的一行字,却字字如千斤一般,每一下都狠狠地撞上他的心口,疼得鲜血淋淋。
“真不要我了?”他问。
丹珠默然地垂着眸,没有答他,同样的问题被问太多次,她连回应都省了。
他这样的人,她要不起。一辈子都要不起。
叶瑾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转身走到床前,蹲下身,将底下她从前觊觎了很久的装满银票的木匣取出来,抱到她面前,轻声道:“这个你拿去吧。”
丹珠摇头,“不用了。”
说着就想绕过他离开,叶瑾却拦住他,执意将木匣往往她面前一送,不容拒绝的语气:“你拿着吧,我答应过你,这些都是你的。”
她嘴唇微微一动,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隔了片刻,还是淡声拒绝了,“真不用,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
叶瑾脸一僵,无措地端着木匣,指尖泛起不正常的白。
她现在总是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仿佛一块宁顽不化的玄冰,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捂不热,也无法再靠近半分。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匣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忽然大亮,激动地抬头对她道:“你是不是以为里面装的还是一两的银票?那是我以前开玩笑故意气你的,我已经把一千两的都换回来了!”
生怕她不相信,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箱盖去给丹珠看,像个急于得到大人肯定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丹珠勾起唇角,苦苦地低笑,“叶瑾,你别这样好么?你那高冷腹黑公子的人设都塌了……”
叶瑾愣愣地望着她,神色茫然,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
丹珠握紧跨在肩上的包袱,淡淡说着,“我不想再同你有任何关系。”
虽然她缺钱缺的发疯,可过去在他那吃了这么多次堑,哪里还敢碰他送上来的钱?而且既然都决定了要断,那就断得彻底干净,不然剪还断理还乱的算什么?
叶瑾面色灰败,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相对无言良久,他终于开口,缓缓地道:“这里面……还有你的卖身契。”
丹珠总算将目光投向木匣子,捡出叠在银票最上面的第一张黄纸,慢慢地展开,果然是她卖身给叶府的契约。
在取出契约书的过程中,丹珠避无可避地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银票,他真的把那些一两的银票又都换成了一千两的,很厚很厚的一沓,比她第一次见到时候似乎还厚了不少。
但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反应,她的目光只在银票上停了一秒,便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卖身契,确定上面的签名和手印就是四年前自己按的那一张后,她当着他的面,将契约撕成两片,四片,八片……无数的小碎片。
叶瑾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的脸,眸里有暗潮汹涌,似乎在极力地克制自己。
丹珠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隔了好半响,才低声说了句“保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