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在桌下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膝盖。她打起精神来,察言观色,给珍妮布菜盛汤。珍妮胃口不错,吃了一小碗米饭和许多菜。
饭后母子二人坐在客厅聊天,薄云给他们送上咖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站在一边。宁致远灵机一动:“小云,弹奏一曲让我们欣赏吧,今年寒假还没听过你弹琴。”
薄云有点怯场,但总比当个木头人杵着好,她打开琴盖,坐下,深呼吸,弹什么好呢?还是常规的吧,她翻开乐谱,弹奏巴赫的赋格曲,轻柔舒缓,适合午后闲适的氛围。
珍妮看薄云专心致志的侧脸,精致五官好似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女,下巴和脖子的线条一气呵成,天鹅一般。钢琴技艺行云流水,虽然一开始有点紧张,但很快沉浸在音乐中,他们低声说话和咖啡杯轻微磕碰的声音对她毫无影响。
一曲奏罢,珍妮和宁致远都鼓掌,薄云脸上泛出红潮,小声说:“惭愧,有阵子没练,难免生疏,弹得不好。”
啊哈,东方式的谦逊!在珍妮看来,她的水平是可以上小型演奏会的。她拍拍身边的位置,让薄云跟她坐在一起,问些家常闲话,平时看什么书,做什么事,喜欢吃什么。薄云一五一十回答,渐渐放轻松,目光也敢和珍妮接触一下。她发现珍妮的五官特别深邃,虽然发色偏棕,但眼睛和宁致远一样是冷色调的黑,甚至黑到有些发蓝的程度,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比东方女人柔和扁平的五官立体得多,尤其侧面分外漂亮。见到本尊,方知宁致远俊美的容貌遗传自母亲。
她小心翼翼地说:“夫人,你真美,我没见过像您这样眉目如画的……”一时语塞。
“老太太,是吗?”珍妮笑着替她说。
薄云忙撇清:“不是不是,我想说,您的模样好像和中国人不太一样。”
“我父亲是美国人。”
薄云脑筋转得快:“原来您是中美混血,那致远有1/4的美国血统?我头一回知道!”
宁致远微笑说:“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从来不提。”
不知不觉又到晚饭时间,苏青打电话来请珍妮去孟宅吃饭,宁致远看看薄云,她知情识趣,忙说:“你开车陪夫人去吧,我就不去添麻烦了,就在家待着。”
宁致远想着这样也好,苏青点名只请他们母子二人,若是带着薄云,她难免尴尬。
“那你乖乖的,要按时吃饭,早点睡觉。我们不一定再回来,若是玩得太迟,估计就在孟家或者叔叔那边歇宿,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薄云答:“我这么大个人了,不用担心。”
宁致远伸手替她理一理腮边的碎发:“晚上你睡觉若是觉得冷,就把暖气开大点儿。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厨房的摊子累了就不用管,明早张妈会来收拾。你看书看电影都可以,别光顾着做家务。”
“好,我知道了。”
珍妮见他二人絮絮低语,说个没完,好似远行辞别一般,饶有兴致地旁观,宁致远脸上那种温情脉脉的神态实在罕有,他对这个女孩子动了真心。珍妮爱吃薄云做的烧卤鹅掌,让把余下的都装盒带上,要让宁毅信和苏青夫妇都尝一尝。
薄云帮珍妮把大衣穿上:“夫人,外面冷,您注意别着凉。”
珍妮拍拍薄云的手说:“别这么客套,你又不是佣人,叫我珍妮就可以。”
薄云不敢造次,退一步,改口叫“珍妮阿姨”。
宁致远换身衣服,驱车陪母亲去赴宴。珍妮十分和蔼,按下车窗对站在门口目送的薄云挥手告别。傍晚的山路上清静得很,母子二人换英语聊天,珍妮的中文带点儿上海口音,她更习惯讲英语。
“薄云这个女孩子比我想象得要好。”
宁致远一丝浅笑:“妈妈,我的眼光几时差过?”
珍妮拧他胳膊一下:“我看有时候八卦报道上,跟你搂搂抱抱那些小明星就不咋样,艳俗。”
“那怎么能比呢,那些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薄云是我女朋友。”
“你确定要跟她在一起?二十岁不到的女孩,你们俩合得来吗?”
“妈妈,她让我觉得很自在,她温和、谦虚、真诚……我少年得志,Chun风得意,确实荒唐过好一阵子,如今接近三十岁大关的时候,我终于明白干干净净的微笑才是能抚慰我心灵的宝物。我想宠爱她,雕琢她,让她完全属于我。”
珍妮发出一声叹息,知子莫若母,她明白宁致远的一颗心,已经都系在薄云身上,只不知那个女孩子能不能担得起这份福祉。